而这邮政制度也是方便于以后陕西情报往来,章越与黄履正商量着。
这其实并非是临时拍屁股的决定。
因为盐钞,交子价格的波动,陕西路的商人特别是熙河路的商人,对于汴京交引所的盐钞价格非常敏感。汴京交引所类似于上海期货交引所,全国的期货交割价格都看着这里。
发明k线图的日本商人本间宗久,就建立一套消息传递系统。
因为江户时代,堂岛期货所专门交割大米期货,这也是亚洲第一个期货所,从市商人云集。
而本间宗久其家族本身就是稻米生产商人。
因为稻米价格受到季节,天候,战争影响波动很多。
为了在期货市场取利,本间宗久在他家乡和大阪堂岛专门费重金建立了一条消息传递系统,本间宗久每隔一段建立一处建筑,然后旗语传递消息。而本间宗久预测稻米行情从未错过。
而盐钞交子的交易利润巨大,几十倍于堂岛交易所。
汴京的商人都是建立各种渠道了解消息,对消息的敏感度,对局势的预判,民间的商人总是要胜人一筹。正应了那句话‘你可以质疑有钱人的人品,但不要怀疑人家的眼光’。
所以章越因势利导打算在陕西设立邮传制度。
穿越众的弊病,都是觉得自己用后来的知识来改造当时的社会,这其实是非常盲目了。领先时代半步是天才,领导时代一步是疯子。
民间没有需求,你去创造需求,就产生主观超过客观的问题。
而民间有了需求,你不去解决需求,就是主观滞后于客观。
没有商业信息流通的需求,凭什么建立一条邮政系统?
对章越而言办事都是因势利导,水到渠成的时候推他一步就是。
邮传之事章越以官办民营的股份模式,还是引入交引所成功先例。
正在这时候,外头有人禀告说蔡京,熊本,蔡确带着司农寺几十名官员在政事堂外求见。
一旁的元绛闻言嘴边绽起了笑意,显然是章越要改革役法,结果遭到了司农寺官员的集体反对。
章越看了元绛一眼,笑道:“是我让蔡元长请他们到中书来的。”
此言一出,想要看好戏的元绛隐隐的笑容顿时敛去了。
自熙宁三年,司农寺负责新法后。
判司农寺官员可谓气焰极炙,他们直接指挥各路转运使,提举常平司督促变法之事,除了皇帝之外,不将任何人,甚至中书的意见都不放在眼底。
司农寺设三局,每局分设司农寺丞一人,主簿一二人,勾当公事若干。司农寺的属官权力极重,经常‘申察、提举、体量’的名义前往天下各路督查,指导,落实新法。
当年蔡挺的儿子蔡天申以司农寺丞名义去洛阳落实新法时。地方转运使等官员战战兢兢,安排他独自一班,不敢与他并列。司马光看了就说蔡天申什么官职,就安排他什么班序,不要搞特殊。此事弄得蔡天申极没面子。
不过司农寺官员权势之赫可见一斑,不亚于当初三司条例司的属官。
司农寺官员能被称为‘新近少年’并非乱说。这些官员不仅支持变法,而且年轻敢想敢干,能力也都是极强。
王安石要实行募役法时,天下各州县只是见纸面文字,不知道具体到底落实的。王安石让司农寺官员负责具体督行,邓绾,曾布起草文字,下面属官到地方巡视。
之后司农寺具体指导变法事宜。
路转运司与三司对接,提举常平司与司农寺对接。对于各路的提举常平官,司农寺有奏举之权,同时进行考核。
转运司管知州,再下则是知县或县令,而提举常平司在州则有常平管勾官,在县则有常平给纳官。
这一整个系统如臂使指,从中央到地方。
同时买扑坊场河渡钱、免役宽剩钱,青苗钱都由各路的提举常平司收取,形成了独立三司之外的独立财政系统。
而章越如今分管财赋之事,他不是亲自管理。
他是通过中书户房检正的蔡京,来管理司农寺,三司。
而再通过司农寺和三司,管理天下各路转运司和提举常平司,再通过转运司和常平司管理州县地方。
他要改革役法,也是要这般如臂使指地一级一级的传导而下,最后到州县。中书检正蔡京本就是章越心腹好说,而三司使从李承之换成了黄履,司农寺的熊本蔡确也从之前的反对,到了如今的中立或是有限的支持。
改革之事,其实就是与官僚体系战斗的过程。
三司,司农寺主官这个层面打通了,司农寺属官则显得不肯遵从。他们都是新法中坚力量,同时也将章越改革役法的目的,当作了一种官僚主义。
……
当即元绛返回视厅,众官员们入内。
官吏们立即摆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