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慕锦有气无力地哦了一声,抬手拍了拍身边的长椅。待姜留坐下后,姜慕锦像个没骨头的八爪鱼般赖在姜留身上,哼哼唧唧,“我这几日憋得难受,等你有空了,咱们出城打马球吧?”
让五姐姐跟自己一起去灵宝观,本是想让她散散心,不想却弄巧成拙。姜留心中愧疚,立刻应了,“打马球人多才有趣,咱们叫上二嫂、三姐、春玲表姐、娟儿姐,白六娘、白九娘、柴七娘……都知会一遍,想去的都可以跟着。到时候多设些彩头,咱俩一组,赢他个盆赢钵满。”
姜留说了一长串人,都是与她们玩得好的。
姜慕锦立刻来了兴致,“二嫂、娟儿姐、白七娘和柴九娘肯定能去,三姐、表妹和白六娘够呛。”
打马球,顾名思义,是骑在马背上用长柄球槌拍击木球的运动,玩起来极为热闹。二嫂袁夏月、白七娘和柴就娘都是活泼好动的性子,白夫人的女儿白淑娟的骑术也十分精湛。姜慕燕和白凤媛却是沉稳喜静的,不喜欢闹腾。廖春玲的骑术一般,打马球恐有些吃力。
姜留笑道,“喜欢打马球的打马球,不喜欢的玩别的,乐游原那么多好去处,总有能合心意的。打完马球,咱们去泡汤泉,痛痛快快玩一整天再回来。”
“好,我最喜欢泡汤泉了!”姜慕锦抱着姜留叽叽喳喳一通,又飞奔着去给二嫂报信。
姜留回到西院,见姐姐正歪在书房临窗的小榻上看书。傍晚温柔的阳光透过窗,笼罩在她的身上,流淌进姜留心里。
坐在窗边的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姐姐,自己不是鸠占鹊巢,是真正的姜六娘。既然她是姜六娘,为何她的魂魄会跑到千年后待了二十年?是前世今生,还是庄周梦蝶?千年前后,都是自己?庄周和蝴蝶本是同一人?
姜慕燕放下书,给妹妹擦眼泪,担忧问道,“出了何事,刚出去时不还好好的么?”
“没出事,我很好,非常好,从没这么好过……”姜留紧紧抱住亲姐,刷刷落泪。到大周九年,这一刻她心里最踏实。
都把自己的衣衫哭湿了,怎么可能很好。妹妹不说,姜慕燕也不问,只抱着她轻轻拍着。
哭够了的姜留不好意思地用帕子揉了揉脸,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这么多眼泪,看来自己真是姐姐的亲妹妹,哭起来也这么厉害。
哭了一大通,姜留脑袋清醒了,到任府找延平商量于渊子道长出京的事。
送妹妹出去后,姜慕燕沉着脸问书秋,“你们今日陪着姑娘都见了谁、发生了什么。”
待书秋讲完,姜慕燕沉吟片刻,吩咐道,“去看六少爷在做什么,若他未跟祖母或母亲在一处,便将他带回书房来见我。”
书秋跑出去约莫两盏茶的工夫,小悦儿才慢吞吞走进书房,乖巧立在了三姐面前。
姜慕燕指了旁边的椅子让悦儿坐下,又示意众人出去带上门,才问道,“在灵宝观大殿内,你六姐跟于渊子道长都说了些什么?”
他们说了很多话,自己要全部给三姐学一遍么?不爱说话的悦儿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姜慕燕解释道,“你六姐回来后,与二嫂的兄长在前院书房议了一个时辰的事。回来后她哭了,姐姐从未见她哭得那般伤心。当时殿内只有你、你刘姐和于渊子道长,所以姐姐只能问你。悦儿告诉姐姐,在灵宝观大殿内发生了什么。”
听到六姐哭了,小悦儿皱起眉头考量一番,才简明扼要回道道,“廖阁老让于道长跟观静去于阗国传道,袁大哥护送他们。观静会死,于道长很危险,他托六姐给和至哥一口饭吃,还不让告诉爹爹。”
小悦儿说完,又补充了点自己的看法,“姐,我觉得这事与爹爹有关。让六姐跑去杞县把爹爹找回来吧,六姐跑得快。”
姜慕燕很有耐心地解释道,“今日天色已晚,赶夜路很危险。我派人请君堂哥过来一趟,咱们先问清楚怎么回事,再议要不要请父亲回来。”
悦儿点了点小脑袋,见三姐不再问话,便慢吞吞出了书房。
姜留与延平议完事,天已半黑了,她经任府花园回姜府时,发现两个弟弟坐在角门边的石凳上,悦儿仰靠着假山看星星,七郎低头摆弄手里的什么东西。
姜留停在弟弟们面前,弯腰问道,“你俩是在等我一块回去吃饭么?”
“看星星,等姐姐。”七郎指着天上的星星,“帝星。”
北极星有北辰星、紫微星、帝星等很多叫法。帝星这个说法,定是司天监监正陈长秋告诉悦儿,悦儿再教给弟弟的。姜留挨个摸了摸弟弟们的脑袋,坐在了他们身旁。
得知自己是真正的姜六娘后,姜留看着身边的每个亲人,都比原先亲近了许多。这两个是她同父异母的亲弟弟,是她在这世上的亲人。
借着微弱的光,小悦儿发现六姐又要哭了。他从兜里掏出一大把糖——因他的手小,一把也只有三块糖而已,全都给了六姐。
姜留剥开糖纸,先给七弟塞了一块,又给六弟塞了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