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朝后,廖宇的脸有多难看,姜枫的脸就有多灿烂。姜松瞪了二弟一眼,让他收着些。
张文江拉住姜枫走在最后,压低声音问道,“让廖宇修路的主意,是谁的主意?”
姜二爷依旧飘着,“是下官的主意,阁老觉得怎样?”
张文江诧异地上下打量满面春色,看着便十分欠揍的姜枫,“你怎会想到此策?”
姜二爷理所当然道,“他想出银子赎罪,咱们京兆府正缺银子修路,这不是水到渠成的事儿么?”
……
“水到渠成?”景和帝声音里都透着轻快和赞许,“也只有时刻将衙事和百姓看得比他自己还重要的姜爱卿,才能觉得这是水到渠成。”
“万岁所言极是。”受到双重打击的张文江,除了呱唧巴掌,还能说啥!
心情甚好的景和帝问道,“秦天野入狱后,户部督察由谁担着?”
庆文殿阁老担六部督察之职。秦天野未获罪时,户部和吏部都在秦天野的把持之下,工部由护国公督察,刑部由杜海安督察,兵部归黄通,礼部归太傅尹骞。秦天野入狱、尹骞致仕后,万岁未指明让哪位阁老督察户部、吏部和礼部。
主管官员升迁罢免的吏部和掌管天下户籍财经的户部,比掌管五礼之仪制的礼部要重要得多。张文江与其他四位阁老,都憋着劲儿想拿下户部或吏部监察的香饽饽。
此刻,万岁似是不经意地问起此事,怎不由得张文江不激动万分。他压住狂野的心跳,恭敬回话,“回万岁,户部暂无人督察,户部公文上报到庆文殿后,哪位大人当值,便由哪位大人酌情处置。”
景和帝颔首,“这也只是权宜之计,户部就由张卿督察吧。卿当恪尽职守,日后若户部钱粮有差池,朕唯卿是问。”
张文江两眼放光,跪地朗声道,“臣遵旨!!!”
张文江出宣德殿时,身体轻飘飘的,嘴角忍不住往上翘。万岁把掌管天下户籍财经的户部给了他,说明他张文江也是深得万岁器重的!
比起姜枫来……
想到姜枫,张文江只觉一道晴天霹雳砸在了他的乌纱上:万岁该不会是听姜枫哭穷,才把户部督察的指责指给自己的吧?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姜枫休想从我手里抠出一文钱去!张文江两脚落地,大步流星赶回庆文殿。
将户部督察之责指给张文江后,心情甚好的景和帝连下数道圣旨:
杜海安任左相,黄通任右相,礼部由廖宇督察。吏部由五阁老同察,四至八品官员的升迁罢免须至少三位阁老签章后,才可报送宣德殿;一至三品官员的,须经五位阁老共同举荐,方可报送宣德殿。
紧接着,万岁又下一道圣旨,将科举考试的主事权由吏部转归礼部管辖。
这几道圣旨降下,百官们的议论重点立刻由廖宇需出多少银子给姜枫铺路,转到了吏部督察之策革新和科举主事权的变更上。
抱朴先生牧怀真分析道,“吏部掌天下文官任免、考课、升降、勋封、调动诸事,乃六部之首。吏部尚书手握重权,所以才被称作‘天官’。我朝设庆文殿阁老督察六部,考六部尚书之得失,哪位阁老掌吏督察,哪位阁老便最受官员敬畏。先帝在位时,曾想推行六部督查革新。所以先帝在位二十六年间,两次科举殿试的策问都与此政有关,但因受到秦天野及其党羽的反对,此政未能推行。”
“当今圣上,借着尹太傅致仕、秦天野被擒,护国公无心把持朝政,杜海安和黄通等人羽翼未丰之机,当机立断提出吏部督察革新之策,并将科举主事权由吏部转到六部之中最弱的礼部。此举,利大于弊。自此我大周,虽说天下文官的升迁罢免报呈庆文殿后,审批时日会延长,但却会更公平、公正,再无人能只手遮天。”
文官的升迁罢免须由三位以上阁老签章才作数,虽然需要更多时间扯皮,但也确实能更公正一些,避免一人独断专行。毕竟,阁老是不可能抱团的。姜留称赞道,“万岁这两策,直接铲除了吏部的祸根。”
“万岁是天底下最聪明的人,也只有他老人家才能想到这么好的办法。”姜二爷美滋滋夸完万岁,便道,“多谢先生为在下解惑。我打算过几日,去畿辅各县查看百姓们年货准备得如何,先生可有兴同往?”
“能与二爷同行,老夫荣幸之至。”牧怀真含笑应下。
按照姜二爷的要求,府内众人都不尊称他为侯爷,依旧以“二爷”相称。牧怀真入任府,当然按照姜二爷订下的规矩行事。
“先生先歇着,我去我姐家转转。”姜二爷看向小闺女,“留儿可要同去?”
姜留摇头,“爹爹先去,女儿还有事请教先生。”
待姜二爷走后,姜留与牧怀真商量起大姐夫读书的事儿,“先生,我大姐夫姓李名正秋,今年二十有四,祖籍太康,是景隆十年的举人,如今拜在德山先生门下读书。我大姐夫久仰先生大名,等先生得闲时,他想登门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