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肃州后,姜留听哥哥和姜宝他们零星提过几回,对呼延图家里的情况也有了些了解。
但凡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呼延一族在匈奴算是大族,呼延图的祖父是呼延氏的族长,呼延图年轻时聪明好学,很得祖父喜爱。呼延图的伯父怕父亲把族长之位传给呼延图的父亲,便设计想毁了呼延图,让父亲厌弃呼延图一家。
呼延图的伯父所设计策很是老套,便是将呼延图灌醉,扔进一户贫贱牧羊人的女儿房中,再逼他娶贫贱牧羊女为妻。
但护眼提识破了他的计策,设了个计中计,将他堂兄呼延图扔了进去。
呼延图的大伯带人抓奸,却抓到了自己的儿子,父子俩一怒之下将那户人家全杀了,并将此事嫁祸给了呼延图,牧羊人家的邻居也站出来作证,说他看到呼延图半夜翻墙。年轻的呼延图百口莫辩之时,一个从小就喜欢揍他的姑娘出来作证,说昨夜她一直跟呼延图在一起。
这个姑娘,后来便成了呼延图的妻子。后来,呼延图帮着父亲夺下呼延一族的族长之位。再后,相似的一幕又在呼延图与他兄长之间上演。
呼延图的兄长怕呼延图抢走他的族长之位,与呼延图的伯父勾结,对呼延图百般算计,连同呼延图妻子一族也不放过,手段十分狠辣。呼延图本就无意族长之位,更不想拖累妻族,便假装中了他兄长的算计,“逃亡”大周,这一走便是二十多年。
呼延图不在匈奴争夺族长之位,他的大哥自然不会再针对呼延图的妻儿,他的妻儿算是过上了安稳日子。
呼延图在大周流浪多年,后来因缘际会入姜家为武师,才算安定下来。他从心底喜欢在姜家兄弟和睦,吃喝不愁又不用操心的日子,所以姜二爷被派到肃州时,呼延图没跟来;待到姜留出京时,他怕姜留出事才跟到了肃州,又被裘叔委以重任,派去游说匈奴单于。
此时,呼延图的兄长已是呼延一组的族长了,呼延图的儿子也已娶妻生子。呼延图的妻子埋怨他一走便是这么多年,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骂不过瘾便动手打。呼延图骂不过她,因心里有愧又不能跟她动真格的,只能任打任骂。
前几天,因与出去跟朋友多喝了几碗酒被老婆打了一顿后,呼延图一怒之下骑马跑来大周投奔姜二爷。得知姜二爷已经启程要回京,他毫不犹豫地追了上来,要跟他回去。
姜留知道爹爹看呼延图不顺眼,其实呼延图这种一走了之的行径,确实不丈夫。但毕竟有七年的主仆情谊在这摆着,直接赶他回去也不合适,姜留便想给他指条活路。
姜留将他带到一旁,“图叔,你知道我有一个往返于肃州和康安之间的商队吧?”
呼延图点头,“是跟平西侯府一块往来的那支小商队。”
商队就商队,你加个“小”字作甚?这么不会说话,怨不得我爹看不上你!
姜留压住要用狼牙棒拍死他的怒火,继续道,“对,就是那支‘小’商队。我想把这只‘小’商队做大,跑的货物也不再限于现在这几种。图叔可有兴趣入伙,跟我一起做这个生意?”
“入伙?”呼延图搓了搓手,怂怂地道,“六姑娘你也知道,某这些年攒下的家当,都拿回去交给我媳妇了,拿不回来了……”
姜留摇头,“我看重的不是你能投入多少金银,而是你的本事。你管起肃州、永昌和匈奴这头。货物来了你卖货,有好东西你收上来交给商队运回去。我给你本钱,咱们赚多少钱,我给你两成分红,你看如何?”
呼延图的眼睛亮了,“六姑娘就这么信得过呼某?”
姜留反问道,“那图叔信不信得过我姜六娘?”
呼延图立刻点头,“当然信得过!”
他认识的女子中,再没有比姜留更血腥更有魄力的了,就连他媳妇都比不了。
姜留展颜一笑,“将心比心,我也信得过裘叔。姜留相信,只要裘叔肯用心做,一定能做好。这生意若做好了,咱们肯定能赚不少钱。”
赚不少钱,然后他就能硬起腰杆,不用吃酒都要向老婆、儿子要钱了,呼延图越想越觉得这事儿能干,“我知道康安人喜欢这边的什么货,有知道什么货运到这边来,肯定能卖得好!姑娘尽管放心把生意交给我!”
我知道你知道,所以我才选你。姜留笑吟吟道,“我当然放心,不过俗话说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咱们做这个生意,哪些事儿能做哪些事儿不能做,谁该做什么这些琐事,还是先用白纸黑字写明白,免得出事儿后伤和气……”
姜留与呼延图嘀嘀咕咕一晌午,终于敲定了合作契书,分别签字画押后,一式两份收好。自此,呼延图的身份便从姜家的武师,变成了姜留的生意伙伴。
呼延图对这个能到处跑的正经差事十分满意,高高兴兴地站在原地,目送姜二爷一家东去。
回头看了一眼路边像傻子一眼,冲自己跳脚挥袖的呼延图,姜二爷低声问闺女,“你怎么让他留下的?”
姜留笑吟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