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随父亲进入州府后衙,江凌问道,“父亲,这些粮商是?”
姜二爷边洗手边骂道,“都是些囤积居奇的奸商,以为给付开文和钟当田交了银子就能躺着赚黑心钱的缺德玩意儿,当老子是睁眼瞎么!”
江凌笑出了声。
姜二爷抬桃花瞳瞪了他一眼,“笑什么?”
“父亲来肃州一年,多少也沾染了些西北兵的豪气。”
“爷本来就是豪气冲天的大英雄!”姜二爷看着黑瘦的儿子,心疼道,“可用了早膳?”
见江凌摇头,不必姜二爷吩咐,跟来肃州照顾姜二爷起居膳食的赵奶娘,立刻转身去准备。
江凌洗手后坐在桌边问道,“父亲,二哥呢?”
“他跟着陆将军出城巡视边防战备,明天才能回来。”姜二爷低声道,“你怎这会儿跑回来了?”
江凌笑嘻嘻道,“父亲容儿先吃几口饭再跟您讲。”
姜二爷哼了一声,嘴角却忍不住翘了起来。这臭小子在康安时成天紧绷着,话都不肯多说一个字,不想回肃州摔打一年,性子反倒活泼了。
江凌用完饭后,将屋内所有人——包括保护姜二爷的暗卫都请了出去,才压低声音道,“儿有要事要向您禀报,此事关乎重大,您听了后可以打孩儿出气,但不可高声惊动屋外人。”
姜二爷剑眉一挑,兴奋道,“你惹了什么祸,说来听听,为父保证不打你。”
“儿的确惹祸了。”江凌老老实实地坐在父亲身边,低声道,“此事还要从六年前,父亲帮儿向万岁讨来孟家这宅子说起……”
姜二爷皱眉,“为父忙着呢,你就不能长话短说?”
“短了讲不清楚。”
姜二爷……
“景隆六年十月底,新宅收拾好开脚门时,管事在院墙边挖坑安放三叔找来的长石时,儿和留儿从坑内意外发现了一个箱子……”
嘶——
姜二爷倒吸一口凉气,怒睁桃花瞳,“这么大的事儿你们居然瞒着老子?”
“请父亲恕罪。”江凌老老实实低头等着挨揍。
姜二爷先给了儿子的后脑勺一巴掌,压着火气道,“继续讲。”
“是。”江凌将箱子里的东西有什么、他和妹妹是怎么考量的以及后来对中牟和四姑娘山的调查,原原本本讲了一遍。
听到父亲被害之前,曾给先帝写奏章言明肃州贪墨桉的隐情,姜二爷眼圈都红了,“后来呢?”
“咱们离开康安后,妹妹继续追查此事,在账册上发现了‘一三八四’这四个字。经她反复查证,发现这四个字代表了……”
“通济坊西北区。”姜二爷立刻回道,“那里怎么了?”
“留儿觉得这四个字是孟回舟故意留下,引父亲您入瓮的手段,便暗中继续追查……”
姜二爷一本正经纠正道,“爷没入瓮,她入瓮了。”
“父亲,留儿也没入瓮,而是从瓮中挖出了了不得的大事。”
江凌将事情细细讲了一遍,姜二爷听得汗毛竖起来好几回。他看过儿子递给自己的信后,顾不得打儿子和担心闺女,立刻道,“去把郑韭带进来。”
江凌低声提醒道,“父亲,无论郑韭说什么,您都要一字不漏地写密信上报万岁。信中要言明是府尹大人来信,让您查证郑韭是不是魏从。”
姜二爷担忧道,“留儿信上没这么说,为父这么写了,若跟张大人在万岁面前讲的不一样,那岂不是把留儿暴露了?”
“父亲尽管放心,留儿定已跟张大人讲明了,万岁面前不会出现两样说辞。”
“万一留儿没说呢?”
“留儿一定说了,她不写出来,是因为她知道不用说,儿也能明白。”
不明白的姜二爷跟很明白的江凌对视片刻,忽然抬手给了儿子一个爆栗子,“还不快去把郑韭叫进来。”
郑韭进屋还来不及跪倒行礼,姜二爷便抬手免了他的礼,“坐吧。”
“……多谢大人。”郑韭坐下后回了几句话,便开始迫不及待地讲述十年前的旧事。
郑韭确实是峪山沟村人。
他自幼与父亲相依为命,二十年前,也就是郑韭十一岁时,他父亲上山打猎跌落悬崖受了重伤,郑韭用车把父亲推进康安城,请郎中救治,却因银子不够被挡在医馆门外。郑韭跪下苦苦哀求郎中时,出宫办事的魏滨路过,见他一片孝心,便给了他二十两银子救父。
但郑韭的父亲因伤势过重直接死在了医馆内,黑心郎中见郑韭年纪小,便起了贪念,吞下二十两银子,将郑韭父亲的尸体扔到了医馆外。郑韭抱着父亲的尸首痛哭时,又被办完事归来的魏滨遇见了。
魏滨虽没亮出身份,但医馆的人看他的穿着也知道是惹不起的,只得吐出银子。郑韭用二十两银子买棺葬父后,依旧以打猎为生。他十五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