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留一字一顿道,“先、帝、遗、诏。”
……
就这?!
张文江靠在椅背上,有气无力道,“你猜到的这个,朝中官员都猜到了。”
就是因为知道先帝可能留下了传位给安王的诏书,所以景和帝登基之后才理不直、气不壮。但张文江一直深信先帝是要把皇位传给当今万岁的,先帝在位时重用安王,也只是为了磨炼当今万岁。
姜留摇头,“侄女推测先帝遗诏上所书,并非如伯父和朝中大人们猜测的那般。侄女认为,先帝遗诏上可能写了两件事:一是传位给当今万岁,二是罢免秦天野的宰相之位。”
张文江腾地站了起来,激动得声音都抖了,“你……有何凭据?”
姜留不再卖官司,径直回道,“第一,先帝驾崩,太后秘召秦相入宫,肯定是因为发生了对秦家不利的事;第二,秦相杀了正阳宫的太监宫女,挖地三尺地找东西,安府和孟府也被秦家翻了个底朝天,所以侄女觉得先帝留下了遗诏,而且这个遗诏对秦家不利……”
“你且等一等!”张文江分析道,“你怎知这遗诏只是对秦家不利,而不是对……对……”
对万岁不利。不过这话,纵使这里只有他和姜留两人,张文江也不敢说出口。
姜留明白张文江未尽之言,继续道,“伯父且听侄女继续讲。其三,先帝死后,乐阳公主行事比先帝在世时猖狂数倍,她这样有恃无恐,乃是因为她握有令秦相忌惮、不敢动她的东西。”
张文江皱眉,“你的意思是秦相要找的东西在乐阳公主手中。”
“不是。”姜留继续道,“侄女推测,太后驾崩之前应该给乐阳公主留了东西,这东西令秦相忌惮。秦相也知道乐阳公主手里有此物,他派付春朝进乐阳公主府,也是为了将此物毁掉。”
张文江摇头,“付春朝是秦相的人不假,但秦相派付春朝去乐阳公主府,是为了稳住乐阳公主,让她不要再出来惹是生非。”
姜留抬眸,“付春朝不只是秦相的人,他还是蒋锦宗的人。我哥去年八月送回一封书信,说他查明付春朝乃是蒋锦宗偷养的外室为他生的儿子。因蒋夫人十分凶悍,蒋锦宗只能偷偷将这个孩子送走。大人您看,蒋字的下半截,可不就是个‘付’字么。”
嘶——
张文江倒吸了一口冷气,付春朝竟是蒋锦宗的儿子?!!!
姜留继续道,“秦相并不知道付春朝是蒋锦宗的儿子。伯父试想,蒋锦宗把藏得这么深的儿子送入乐阳公主府,仅是为了帮秦相稳住乐阳公主么?蒋锦宗身为秦相的信服,一定知道或猜到了什么,才会送儿子到乐阳公主身边。”
“还有一点:乐阳公主是万岁的的亲妹妹,她胡总非为丢的是皇家的脸面,按理说稳住她是万岁的事而不是秦相的,您说是不是?若非乐阳公主令他忌惮,秦相为何比万岁还紧张乐阳公主?”
张文江站起身,在屋里转了好多圈,才又问道,“留儿,你为何说先帝下了遗诏,将皇位传给当今万岁?若先帝下旨传位给……你关于先帝要罢黜秦相的推测依旧成立。”
“伯父,侄女凭的主要是四点:其一,若非先帝有意传位给万岁,又怎会任秦天野为又相,封康忠为护国公?其二,若先帝的遗诏是传位给……当时被太后请进正阳宫的就不只秦相,应还有当今万岁。其三,若是那样,太后一定讲此事告知万岁,急着四处搜寻正阳宫宫人带出宫的东西的,就不该是秦相府的人,而是万岁的人。其四,若是那样,秦相与万岁的关系不会走到现在这一步。”
张文江又开始在密室内转圈,他走得飞快,脑袋转得比脚更快,“你是说,先帝留下遗诏,传位给万岁,并让万岁罢了秦天野的宰相位,但太后将遗诏藏下了?”
姜留点头。
“说不通啊……”张文江又转了几圈,才道,“太后当知万岁没有先帝传位遗诏,会名不正言不顺,她……”
张文江说了一半又不说了,继续在屋内转圈。
姜留乖乖坐在桌边,她明白土生土长的大周人,都不会如自己这般猜测太后。因为在他们眼里太后是母仪天下的国母,是先帝的妻子,是万岁的母后。她怎么可能做下令先帝死不瞑目、令万岁挺不直腰杆的事!
姜留听了许多太后仁德贤惠的佳话,但就凭她能教养出乐阳这样的女儿,姜留就觉得她肯定没传闻中说的那么好。
也唯有太后毁了先帝的遗诏,事实才成立。至于正阳宫的太监宫女手中拿的,可能是没被毁干净的遗诏或……写废的遗诏?
等张文江不转了,姜留才继续道,“事实若非如此,就解释不通为何秦相在万岁登基后,还在四姑娘山内豢养私兵之事……”
张文江摇头,“这一点你猜说错了,便是先帝降下遗诏把皇位传给万岁,秦天野照样会养私兵,这是两码事。”
姜留从善如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