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听到大伯说出“杖毙”二字,姜留忍不住握紧了哥哥的手。大伯身为一家之主,治家手段慈而宽,所以从他口中说出这两个极为血腥的字,让她更为震惊。
大伯这次,动真格了。
听到丈夫要罚的是儿子身边的下人而不是儿子,陈氏紧握帕子的手终于松开了。端坐上位的姜老夫人也抬起眼皮,威严的目光扫过现场每一个人,最终落在三郎身上,吩咐道,“你父亲的话,你可记住了?”
吓傻了的三郎连忙磕头,“孙儿记住了。”
“管家。”老夫人又道。
门外耳聋的老管家没听到老夫人的传唤,依旧严肃站着。府里其他管事连忙抬胳膊碰了碰老管家,给他使眼色。
老管家会意,进屋躬身行礼。
姜老夫人站起身,大声吩咐道,“传话下去,伺候三少爷的随从,不能劝阻他饮酒的,不问情由,一律杖毙。”
“是。”老管家躬身行礼,转身退出正方,肃容高声喊话。伺候三少爷的丫鬟、小厮和婆子们听了,皆面色如土,恨不得立刻背包袱走人。
“养不教,父之过。三郎若再口出恶言,儿请母亲掌我的嘴,罚儿不教之罪。”说罢,姜松转身撩衣袍,跪在母亲面前。
姜松这一跪,满屋子人呼啦啦全跪下了。陈氏跪哭道,“是儿媳没教好三郎,请母亲掌儿媳的嘴。”
父亲一跪母亲一哭,像两把刀子扎在姜三郎心口上,他抬手啪啪啪地狠扇自己耳光,“是儿没用,是儿不长进,是儿给父母丢脸了!”
姜大郎也想抬起手掌自己的嘴,但想到父亲方才说的话,又默默将手放下,缓缓握成了拳。姜槐也不敢劝,焦急期盼着二哥快点回来。
陈氏挪动膝盖想去拉住儿子的手,又想扶丈夫起来,可这两样她都不敢,一着急哭得更厉害了。
姜老夫人心疼孙子,更心疼长子,她站起身严肃道,“姜思宇。”
姜三郎停住手,哭道,“祖母。”
“你祖父去后,你父亲、二叔和三叔,费劲千辛万苦,才挽姜家于狂澜,保你们衣食无忧。你不思感恩,不知长进,屡教不改,令你父母蒙羞,令姜家受人指点、耻笑。今日之事你要牢牢记在心里,若你再不知悔改,令你父再因你受辱,我姜家便没有你这个不孝孙。”
姜三郎以头触地,“是。”
回到西院后,姜慕燕对妹妹道,“三郎经了这次,必定会改过自新。”
“对。”姜留点头,他再喝一口酒,身边的人就要被杖毙,再骂一句人大伯就要掌他自己的嘴。若大伯掌自己的嘴,祖母就要把三郎逐出家门。如此严厉的惩罚,他敢不改吗?
姜凌道,“大伯知道三郎皮糙肉厚,怎么打骂他,他都不会悔改,这才惩罚他身边的人,蛇打七寸,这招非常厉害。”
跟着母亲留在西院打扫庭院的书秋很是不解,“三少爷不过是喝醉酒说了几句胡话,怎就要罚这么重呢?”他推六姑娘落水,六姑娘差点淹死,大爷都没这么罚他。
姜留给自己的笨丫头开窍,“昨天是什么场合?在场的都是什么人?三郎却被人撺掇几句就不分场合地胡闹,明知酒量不好还敢跟人拼酒。这要不给他板过来,他以后准闯大祸,可能会累及咱们家里每一个人。”
书秋满眼星星地望着自家姑娘道,“姑娘长了一岁,心眼多了一倍!”
姜留……
这丫头还是扔去八里庄开荒吧……
“姑娘,少爷,二爷和二夫人回来了,还带回来好多赏赐。”芹青跑进来报喜。
三小只起身又赶往北院。待进到祖母房中,姜留发现此时屋内的气氛与方才大不相同。她爹眉飞色舞地给家里人讲进宫的事,雅正夫人含笑立在旁边听着,适时补上一两句,好一副夫唱妇随的场面。
待听到万岁让儿子迎接十二国使节后,姜老夫人非常高兴;待听到儿子要在牡丹宴上举鼎,姜老夫人的心一下就揪了起来,暗中不断埋怨孔风阁。
姜松也很担心,“自殿试后,你就没正经练过弓箭和臂力。既然万岁已经恩准,那你便要做足准备,三朝回门后,你就要操练起来了。”
姜二爷殿试之后就放飞了自我,箭想怎么射就怎么射,枪也不练了,不过他却一点也不担心,“大哥放心,屈屈一个鼎而已,小弟单手就能举起来!”
在礼部供职多年,常接待番邦来使的姜松严肃道,“番邦能人异士也不少,为了稳操胜券,御宴上的礼炮会比殿试校场的鼎重上许多,你不可掉以轻心。”
“我没……”
“你哥让你练你就练,左右也没坏处。”姜老夫人也瞪了眼。
“是。”姜二爷只得应了。
待回到西院,雅正轻声问,“举鼎辛苦费力,二爷不能想办法不举么?”
一听雅正这么说,方才还沮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