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昨日留儿梦到娘亲了,留儿跟娘亲讲您想她了,您猜我娘说什么?”
姜二爷立刻炸毛,“爹什么时候说过想她了!”
“您昨晚跟留儿说,”姜留学着爹爹的语气,重复他的原话,“如果你娘还活着就好了。”
“爹才没想她,那还不是……”姜二爷嘴里嘟囔几句,坐回椅子上,“她嘴里肯定没好话。”
“娘亲说,”姜留没见过她娘,却知道她姐跟她娘极像,便学着姐姐的架势,神情淡淡,语气也淡淡地瞎编道,“‘你爹想让我活过来,是因为有人逼着他再娶,他嫌麻烦了。留儿,你爹这辈子再也娶不到媳妇了。因为除了为娘,世上没人受得了他。他就是拿着万两黄金、抬着八抬大轿去寻,也没有哪个正经好女人肯嫁给他。你若不信便等着瞧,你爹就算费劲千辛万苦娶回来一个,也是贪图他的脸或钱的、不懂规矩、难登大雅之堂的肤浅女子。’”
“胡说八道!”姜二爷顿时火冒三丈,顿足捶胸。
姜留装得怕怕的,“爹爹别生气,梦里的事都是反的,娘不是这个意思。”
“她就是这么想的!爷知道她看不起爷,活着的时候也就罢了,如今都埋进姜家祖坟了,她还看不起爷!爷都中进士、当官、被万岁赐匾、为民做主伸冤了,她还看不起爷!”姜二爷吼完,转身大步往外走。
姜留连忙抱住他的胳膊,“爹爹要去哪儿?”
“我要去问问她,为何活着的时候什么都不说,死了却叨叨个没完没了!”姜二爷掰开闺女的小胖手。
姜留紧紧握住爹爹的大手,眼泪汪汪道,“爹爹别生气,留儿害怕。”
姜二爷这才停住,半晌才拍了拍小闺女的背,“莫怕,睡吧。”
“爹爹不走。”姜留后悔自己下药下得狠了,竟把爹爹气得半夜跑坟地去找娘亲评理,只得尽力补救。
“好。”姜二爷将小闺女提起来,走到里间放在床上,压好被子,“睡吧,爹守着你。”
姜留……
这让她怎么睡啊……
鞋还穿着呢……
姜二爷一边拍着被子哄小闺女睡觉,一边气鼓鼓地叮嘱道,“睡着了别总去找你娘,抽空去看看你曾祖母,把你娘说的话告诉你曾祖母,让你曾祖母教训她。”
“……好。”姜留闭上眼睛,小手握住了于渊子道长给她的桃木符,默默向去世的母亲请罪,也请曾祖母千万别来找她。
她胆子小,真害怕。
哄着了闺女后,姜二爷回到正房躺在床上,越想越气,越气越睡不着。
姜凌回到房中,见父亲跟条被抛到岸上的大鱼般翻滚折腾,连忙去西跨院看妹妹。得知妹妹已经睡了,姜凌这才放下心,回到房中问,“您这是怎么了?”
“气死爹了!”姜二爷捶床。
姜凌哦了一声,开始脱衣,“谁惹您生气了?”
“你娘!”
姜凌反映了好大一会儿,才问道,“妹妹又梦到母亲了?”
姜二爷哼了一声,继续翻腾。
姜凌打了个哈欠,“父亲睡吧,睡着了去找母亲理论一番。请母亲别总入到妹妹梦中,有事直接找您讲才是正理。”
姜二爷不折腾了,憋屈道,“她最好谁的梦也别入。”
姜凌钻进被子里,随口道,“那父亲去跟母亲商量商量吧。”
“爹睡不着。”
“出去练箭、扎针还是喝安神汤,父亲选一个。”姜凌闭上眼睛。
姜二爷哪个也不想选,憋屈地抱着被子闭上眼睛数起蛤蟆。也不知数到多少,他总算睡着了,也真梦到了王氏。
王氏还是老样子,木头一样地坐在堂中,衣裳和发饰一丝不苟,垂眸望着地面。姜二爷在她面前转了三圈,她连头都不抬。
姜二爷跟她说:爷饿了,她便吩咐人准备膳食;姜二爷说:爷今晚不回来了,她便吩咐人给他带上换洗的衣裳;姜二爷跟她说:爷要再娶,她总算抬起头看了姜二爷一眼。
这一眼,便把姜二爷看醒了!他腾地坐起来,抱着被子呼哧呼哧直喘气。
姜凌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问道,“父亲梦魇了?”
“嗯。”姜二爷想到王氏那看不起他的眼神儿,又气又怒又委屈。
姜凌爬起来给父亲倒了一杯温水,安慰他道,“梦都是反的,父亲睡吧,明日还要早起晨练呢。”
不对,都是真的!王氏活着的时候百般看他不顺眼,死了后还是百般看他不顺眼!姜二爷把水把水灌进肚子里,就再也睡不着了,睁眼到天明后出了房门。
姜猴儿连忙跟上,“爷怎这么早?”
“备水,爷要出城。”
一听二爷要出城,姜猴儿的眼睛就亮了,立刻命人提来热水供二爷洗漱,跑去张罗马车。姜二爷洗漱罢上车后,径直赶往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