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是深秋,马上要入冬了。姜家却在院内大肆整修园林,一墙之隔的孟回舟看在眼里,心中几番思量。
因三儿子被杀,瞬间老了好几岁的孟老夫人不解道,“前几年运道不好时,也不见他们整饬园林,如今运道好转了却开始整修,这其中必有因由。我找人隔墙看过,姜家此番布置是为了增福避煞。二郎你说,他们避得什么煞?”
孟二避而不谈煞气,只道,“前两年他们连吃饭穿衣的钱都没有,那顾得上这些。现在姜枫霸着西市,钱财源源不断流入姜家,他本就好显摆,这才是刚刚开始,母亲且看着吧!”
孟老夫人立刻道,“儿啊,你要尽快拿住他截留西市税银的证据,告到京兆府,让他不得好死,给你三弟报仇。”
“儿会的。”孟二应下,从母亲房内出来后回到自己院中,招来心腹管事,“道长怎么说?”
管事小声道,“道长说于渊子道术高深,他不想与其斗法。”
孟二握了握拳,“废物!”
管事低头,不敢吭声。
十月初十是黄道吉日,伴着早晨升起的太阳和鞭炮声,姜慕容第一批大件的嫁妆被装上马车,由姜槐、大郎和姜凌一起送往太康李家。
姜慕容是长房嫡女,姜大郎是长房嫡子,姜凌现在顶的是二房嫡子的身份,所以才让他一同前去,以示姜家对姜慕容亲事的重视。以姜凌的年纪是可以坐马车的,但他更愿意骑马。
一身宝石蓝新衣帽的姜凌骑在青龙上,姿势气度一点也不输大他几岁的姜大郎。姜二爷看着出色的儿子,心里觉得异常满足。
姜二爷本也想跟着去太康转悠一圈的,奈何这几日番邦使节入京,京兆府尹压给他很多差事,实在脱不开身。
这一日,也是王幽影出嫁之日。姜家与王家乃是姻亲,按说是应该早早过去帮忙的。但王氏已故,大夫人陈氏要忙着女儿婚事走不开,三夫人闫氏已满七月,不能出门走动。所以这日赶往王家的,只有姜慕燕和姜留两姐妹。
王家那帮人个顶个地心里黑,姜二爷很不放心两个闺女,让她们带足人手去,并叮嘱道,“早去早回。若有人敢说难听的,你们就骂回去;有人敢伸手,你们就让武婢和鸦隐他们打回去。”
姜慕燕回道,“父亲,今日大表姐成亲,没人会闹事的。”
那可不一定,孟家人肯定会去,孔家人也会去,他们可不管王家女成亲是不是要图个吉利。姜二爷越想越不放心,“你们还是别去了。”
姜慕燕咬咬唇,“不去会被人指摘不知礼数的。父亲放心,女儿会照顾好妹妹,快去快回的。”
姜留也挺起小胸脯,“爹爹放心,女儿不会吃亏的,也会照顾好姐姐的。”
说心里话,姜二爷还是对小闺女放心些,“让姜猴儿跟着你们去。”
大周婚俗为晨迎昏行,即男方早上到女方家接亲,然后傍晚时在男方家举行婚礼。因王幽影的夫家翰林院张家就在距王家不远的立政坊,所以两家定的结亲时辰在巳正,姜家姐妹现在赶去完全来得及。
姜老夫人也不放心两个孙女,叫去叮嘱了一番,又让伺候她多年的刘婆子跟去,遇事也好有个照应。
于是,姜留和姐姐去王家带了刘婆子、齐嫂、赵奶娘三个仆妇,书秋、书英两个丫鬟,芹青、芹白、听琴和琦雪四个武婢,鸦隐、姜猴儿两个仆从。姜留和姐姐到王家门口下车,被丫鬟婆子簇拥着往里走,正遇上出来迎客的孔氏。
一身新衣的孔氏看这俩姗姗来迟的死丫头竟摆出这么大阵仗,鼻子都气歪了,随手一点姜慕燕身后的丫鬟,吩咐道,“你们来的正好,快跟着去车上搬桌椅板凳,摆在院中用来宴客。”
刘婆子笑道,“奴婢等带着我家老夫人的吩咐来的,得先去给王老夫人磕头道喜,才能出来做事。”
孔氏沉下脸,“老夫人在招待贵客,哪有功夫容你们进去磕头。”
不待刘婆子回话,姜留便道,“规矩不能乱,大舅母先去,留儿先去见过外婆和大表姐,再出来帮大舅母。姐姐走吧,莫让外婆等急了。”
说罢,姜留便拉着姐姐的手往里走。此时人来人往,孔氏也不好做得太过转身吩咐旁边的婆子去取桌椅。
待姜家姐妹到了外祖母院中,发现屋里只有王家族内几位女眷,未见贵客。姜留与姐姐给外婆行礼后,堂中一位王家老妇问道,“燕儿,你爹没过来?”
姜慕燕回道,“番邦使节入京,下榻西市驿馆。我父亲奉京兆府尹大人之命,与礼部官员一同接待番邦使节,无法赶来。”
族中老妇点头,没再问什么。她旁边一位年纪三十出头的夫人笑道,“京兆府尹大人真是知人善任,让妹夫去接待别国来使,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姜二爷仪表非凡,他往番邦使节面前一站,便能将大周天朝大国的气度表现得淋漓尽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