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外与郭家父子话别后,姜二爷带着儿女回城。此时正值冬至,大周将冬至称为亚岁,是与春节一样重要的节日。所以这一日,康安城九门大开,穿新衣进出城门的百姓络绎不绝。
骑马的姜二爷望了城门口的大汉一眼,转头问马车内的赵奶娘,“你看城门左边那个人,可是彭伏九?”
姜家落难后,姜二爷将身边两个大丫鬟消去奴籍许配人家,海棠许给的正是彭伏九。彭伏九在南城兵马司当巡守差官,此人面相凶悍,举止粗鲁,不被姜二爷所喜。但这门亲事是海棠自己选的,姜二爷也就随了她的愿。
赵奶娘挑开车帘仔细望了望,“爷,那正是彭伏九。算着日子,海棠应该是七月生的孩子,也不晓得是男是女。”
姜留也好奇往外瞧着,想看看海棠自己挑的男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不在南市待着,跑城门口来作甚?姜二爷正想着,彭伏九已快步迎了上来,“二爷,您老可回来了!”
姜留隔着车帘的缝隙,瞧见彭伏九头发蓬乱打卷,冷不扎一看,跟卷毛狮子差不多。他生得低眉三角眼高颧骨,脸上虽挂着笑容,但怎么看怎么吓人。姜留放下车帘,暗暗告诉自己人不可貌相,长得凶得不一定是坏人。
姜二爷盯着彭伏九炸毛的脑袋,问道,“你不在南城晃悠,跑来延平门作甚?”
“今日进城的百姓多,羽林卫这边人手不够,高大人就派我等过来帮忙。”彭伏九笑呵呵帮姜二爷牵马,“海棠给俺生了个大胖小子,过几天俺带过去给您磕头。”
姜二爷拍了拍他的肩,“爷先回府,过几天你带着孩子过来吃酒。”
姜二爷中了武举人,当然要大摆宴席庆贺。彭伏九喜出望外,“俺一定到!二爷,这会儿城里人多走不动,俺在头前给您开道,二爷请上马。”
“你有差事在身,人多也无妨,爷慢慢走便是。”姜二爷嘴里这么说,却利索地踩马镫上了马。
“啥差事能有您回城重要!您一走就是大半年,大伙想您都快想疯了,就等着您回来,给咱讲讲您枪挑夜叉寨的事呢。”彭伏九牵着二爷的马,噼里啪啦地说着。
“没什么可讲的,不过是杀了几个毛贼罢了。”姜二爷话谦虚,可语气一点也不谦虚。
马车里的姜留不用看也知道,爹爹的嘴角翘得有多高。
“二公子,您可回来了!”
“恭喜二公子,贺喜二公子!”
“……”
进城后,路边众人贺爹爹中举的声音便没停过。听着爹爹叫这个吃酒,约那个喝茶,姜留知道,接下来这段日子她又要见不到爹爹了。见不到爹爹也无妨,家里有姐姐们一块玩,她不会觉得无聊。
马车进了延平门,穿过待贤坊便是姜家所在的会嘉坊,早有人跑去姜家报喜,姜二爷刚进会嘉坊,三弟姜槐便匆匆赶来相迎,热热闹闹地回到柿丰巷。
经过孟家门前时,姜二爷得意地瞟了一眼孟家紧闭的大门,便快步回府。他刚进大门就见母亲立在门内。姜二爷快步上前,兴高采烈地道,“娘,儿回来了!”
姜老夫人握住儿子的胳膊将他拉起来,眼泪就落下来,“枫儿瘦了,也黑了。”
姜二爷笑着,“儿没瘦,是壮实了。”
姜凌和姜留过来给祖母见礼,姜老夫人叫起两个孩子,欢喜道,“凌儿长高了,留儿果然好了!”
姜留上前,声音清脆地道,“留儿好想祖母。”
“想祖母还不快点回来,九月上路,亚岁才到家!”姜老夫人拿眼瞪儿子。
姜二爷呵呵笑。
姜慕燕上前,屈膝给父亲行礼后,便拉住妹妹的手不放,“六妹,你可回来了。”
姜家小姐妹们都围上来,姜慕锦嚷嚷道,“六妹再不回来,我都快不记得你长什么模样了!”
小四郎亲亲热热地凑到姜凌身边,“凌哥,你的宝马呢?”
“在外边。”
小四郎立刻蹿出去看马,姜二爷扶着母亲回内院,门口的马车一辆辆进来,头一辆车上的东西都搬到了老夫人院中。老夫人看到家乡的白茶和海米,喜得合不拢嘴。
余下两辆马车上的东西,被送去了西院,姜留给姐姐们分过礼物后,又与姐姐一起给伯母和三婶送过去。待傍晚姜松回来后,一大家子人一直热闹到深夜才各回各院。
姜留回到西院跟姐姐并排躺在床上时,舒服得直想叹气。在家时心心念念地想出去,出去后又时时刻刻想念这张床,她要睡上三天三夜!
姜慕燕掰着手指头算,“家里人的礼品都送过了,还有外婆家的、雅正夫人的,妹妹准备的都是扇子吗?”
姜留图省事,买了二十多把双面绣的团扇做礼物,“团扇是给舅母和表姐们的,外婆是象牙梳,两位舅舅是书,雅正夫人是我一路收集的乐谱和小乐器。”
姜慕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