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秋下车后,四个小姐妹去彩帛行买纸鸢。各种样式、大小、颜色的纸鸢让姜留挑花了眼,等她终于选了一个长长的蜈蚣纸鸢,又跟着姐姐们在食肆用了饭,书秋才赶了上来。待回到西院,书秋才向姑娘细将喜竹的行踪,“她先去雪霞晚带了一个大匣子脂粉出来,奴婢进去问了王婶子,她说是大夫人让喜竹来取脂粉的,总共拿走二十盒。随后喜竹去了大业坊孔家,出来时没拎着匣子。”
书秋本想抱怨几句王家大夫人拿着姑娘的胭脂做人情,这事儿干得不地道。但想起她娘这段日子耳提面命地教导,书秋硬生生闭上了嘴,心中不断默念:多做多看少说话、多做多看少说话、多做多看少说话……
姜留皱起小眉头,回到房里跟姐姐提起这件事。
姜慕燕不觉得有哪里不对,“外婆和两位舅母、表姐表妹们用胭脂香粉都是从雪霞晚取的。”
姜留解释道,“喜-竹-擦-的-胭-脂,是-咱-们-店-里-最-好-的,她-还-拿-给-孔-家!”
孔能天天算计姜家的铺子、算计姜家的人,凭什么让她们白用咱们的胭脂!
姜慕燕安抚地拍着妹妹的背,“喜竹用的胭脂应是大表姐赏她的。妹妹别急,丫鬟们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把偷藏下胭脂在府里擦用。孔家那里,应是大舅母让她送去的。睡吧,你刚喝了药,多睡才能快快好。”
姐姐的想法不对!姜留吃亏在舌头笨,只得点重点,“孟-雅-娇-也-是!”
姜慕燕咬了咬唇,“应是……二舅母给她的吧,二舅母很喜欢孟雅娇。”也很喜欢孟庭晚,以前在王家时,姜慕燕跟她们姐弟玩得最好。
“雪-霞-晚-去-年,才-赚-了-不-到-五-十-两-银-子。”那么繁华的东市,那么好的铺子,却只赚这么点,难道姐姐不心痛?
姜慕燕耐心给妹妹解释,“当初外公买下铺子,就是为了让娘亲用脂粉时,不用去外边采买。铺子里的胭脂供咱们取用外还能赚几十两银子,已经很好了。”
是这样吗?应该这样吗?所以她们开铺子是为了自家用着方便?不只自己用,两个舅母的娘家人也跟着用?这么豪?可她们现在明明是最穷的啊!姜留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睡醒午觉后,姐姐去弹琴,姜留拉住奶娘,问起铺子的事情。
赵奶娘叹了口气,“这铺子原就是笔糊涂账,也难怪姑娘觉得不舒坦。二夫人和二爷订下亲事后,王家买了这家胭脂铺给二夫人做嫁妆。二夫人嫁过来后,时常让人给王家送脂粉。二夫人去了后,王家人接管了铺子,便直接从铺子里取了。”
姜留再问,“若-铺-子-赔-了,钱-谁-出?”
赵奶娘想了想,“这种铺子只有赚多赚少,不好赔钱。不过若真是赔了,该咱们府里补,因为铺子是您和三姑娘的。王家若不来咱们家取银子补窟窿,也会用二夫人的嫁妆填补,或者直接将铺子卖了。毕竟铺子的地契还在他们手里。”
所以用的时候大家随便用,赔了用娘亲的嫁妆填窟窿?姜留托着小脑袋沉思。想必陪嫁的药铺也是因为相同的原因,才赚不到什么钱吧?
赵奶娘见姑娘不开心,便劝道,“姑娘还小呢,不用为这些事情操心,等再过几年姑娘大了就把铺子要回来,到时您想给谁用就给谁用。”
“到时候,姑娘可不能再用王恪当掌柜。您别看王恪媳妇今儿对您热络,他们对王家更热络。奴婢听姜猴儿说,铺子里进了新脂粉,王恪媳妇都会亲自送去王家,她可一次也没给咱们府里送过,就年底时过来磕了个头。”
赵奶娘忍不住跟姜留讲王恪两口子的不地道,“就算以前王恪两口子不知道您大舅母手脚不干净,柳家庄偷牛的事后他们还能不知道?奴婢听三姑娘说,二夫人病重时,曾叫他和王江进王家给三姑娘磕头,发誓以后只效忠三姑娘。他们这样,也不怕遭报应……”
唠叨一大顿后,赵奶娘又叮嘱道,“奴婢跟姑娘说这些,不是让姑娘去您外婆面前告他们两口子的状,您去了王家也别说,奴婢是想您心里有数,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人,不能只看他们面上恭敬,就被他们骗了,得看他们背地里干些什么。”
姜留点头,她不会跟外婆说这些,因为说了也没用。柳家庄偷牛事发后,外婆虽罚了大舅母紧闭和抄书,但关完了抄完了,王家还是大舅母管事,胭脂铺也照旧是大舅母帮着照看。
或许姐姐的态度就是外婆的态度——开铺子就是供家里人花销的,不赔钱就行。
孔氏和孟氏是她的亲舅母,她们取用脂粉还算说得过去,但孔家和孟家也跟着占便宜,姜留就忍不了,她得想法子把尽快把铺子拿回来。
姜留理顺了思路,才挪到滴翠堂。等姐姐弹完琴,姜留给姐姐揉弹琴弹得通红的手指。待二姐姐走后,姜留才道,“我-想-要-雪-霞-晚-和-求-本-药-材-铺-的-账-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