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听起来很没出息,但的确让她头疼的紧。
擎翱给出的两个结局,非她心中之结局,但不能否认的是,如今这困局当下,她所能够做出的选择,当真只剩下两个了。
一者,寻个大禁之地,自我封印成笼,任由自己被那六欲红尘吞噬殆尽,此身此灵,化为芸芸众生的红尘劫孽、魑魅魍魉。
昆仑神主,自此不复存在。
只是如此一来,擎翱自是达成所愿,自此掌控昆仑,于那三十六天宫,闹个天翻地覆,六道不得安宁。
二者,她不在管束自身劫期,任由其肆意泛滥,蔓延至整个昆仑山,山中不论是反叛者,还是昆仑妖仙子民,自是在她劫期之内,化为漫山白骨,六道不复。
即便是擎翱,纵然他有着通天本领,却也是逃之不得的。
然而,不知为何,这两种选择,不论她做出哪种选择,对于擎翱而言,都是乐得所见的。
沧南衣从不知挣扎取舍为何物。
可时至今日,确实叫她尝到了两难的滋味。
她无奈摇首苦笑了下,正欲说话,余光里却见望烽台上落来一道身影。
正是浑身染血的青玄女官。
她秀发苍苍,满身霜露与残血,跌跌撞撞却异常坚定地以身赴往而来,双手刚一触碰到那红线,许是血脉本同源的缘故,能够横扫开千军万马的红线在她面前却宛若寻常棉线一般。
双手轻而易举的穿了过去,然而,那双纤细秀美的手,却穿不透那红尘十万载的怨煞孽债。
那是这百万年来,芸芸众生所聚集而成的尘欲之劫。
顷刻之间,黑雾扫过,指尖血肉消融,白骨森森,触目惊心。
可她依旧固执地伸出化为白骨的双手,去试图拉住沧南衣。
已化白骨的指尖微颤,跪伏在地上的青玄女官再也没有了平日里的骄傲与坚强,像是一只即将失去母亲的雏鸟,可无论她如何努力,都够不到她一丝一毫。
高高在上的昆仑女官,从未像现在这般过,形容狼狈,苟延残喘。
她甚至知晓,此刻世间任何语言都已经无法将眼前这个人留下来,所以她无法发出任何可怜祈求挽留的声音,只能死死咬着嘴唇,泪如梨花,心头绝望堵塞,滚滚翻涌成无边悲戚。
沧南衣以昆仑之名行走人世间红尘十万丈,所见所闻的生离死别早已融进根骨里,七情六欲,八苦九难的众生相,哪一相她未曾见过经历过。
许是这红尘侵心蚀魂,她此刻正在为众生的七情六欲所融合,平日里的不为所动,冷漠圣然,此刻却是有了一丝丝感怀的触动。
她垂眸静静地看着魂相残缺,身姿佝偻入尘的青玄,眼底带着一种悲天悯人的情怀,嗓音却依旧是淡泊冷静的:“青玄,你若再任性,此笼会散。”
化为白骨的手掌猛然一颤,青玄抬起那张泪水斑驳的面庞,纵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也明白,眼前这女人若铁了心要走,谁也留不住。
孑然的圣人,身边亦是从来不需要殉道相随者。
方才做出的所有努力与勇气,在她目光的注视之下,却是总能轻而易举的击溃她所有的任性。
克制与理智又开始重新、以着一个残忍的方式回到了青玄的脸上。
纵然满身血污,可她仿佛又成了那位冷峻强大的昆仑女官。
她颤抖地收回了双手,不再试图做任何触碰之举,双手交叠于身前,她跪下重重磕拜三响。
始终,一言未发。
沧南衣平静凝视着她,只说了一句:“好好修行。”
擎翱轻笑起来,道:“娘娘让她好好修行,难不成觉得此番昆仑山,还能有生机。”
两种结局选择,等待昆仑山的,皆是灭亡死局。
沧南衣轻叹一声,宽大的衣袍拂地散开,她自笼中席地而坐,垂眸看着自己这满身不成体统的尘欲弥散模样,她空出的那只手微抬,如同拨弄琴弦般,轻轻勾住一缕黑气弹动了一下,淡淡道:
“吾解世间尘业千万年,却不曾想,这世间尘欲是无法解完的,不知不觉间,却已经积累了这么多的祸缘在身,吾若不送走自己,吾身上这些东西将会不受控制的流出来,如此,吾这圣人也就成了这世间最大的祸根之所在,如此,这将是一场史无前例难以收拾的残局。”
轻水知晓这一点,可当她亲口说出来,仍旧忍不住喉中哽咽,心头犹如千刀万刃在划,诸般疼凄大片大片的泛滥开来。
沧南衣抬眸又道:“吾解不开此缘,但吾可以,以身为笼,化为石木之界,长封祸缘。”
擎翱面上笑容僵住。
圣人居山高水长,明澈止心。
可她仍旧有心,有血,有肉,是个活灵。
但凡活灵,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