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漫不经心道:“人生寄一世,奄忽若飙尘,一世如尘土,刹那间为那疾风吹凋零,才是死亡的感觉吧?”
百里安又行过一行冰石阶梯,与他并肩,他侧首看了那红衣少年一眼,他身熏着昂贵的暖香,便是这浓浓的风雪之寒夜压不下他身的香。
百里安问道:“兄台年纪轻轻,何以在这风雪之下,有如此感慨?”
红衣少年转过那双生得女气很中的娇媚杏目,淡淡道:“人生远行客,忽如天地间,凡人寿命不过匆匆数十载,而仙人之命可千千秋,巫山为我心爱之人,她虽宠我入骨,我与她却不能如同世俗凡尘里的正常夫妻男女在来往的流年岁月里共相守,我有时在想,我若能够修行长寿,那该有多好。”
百里安嘴角动了动。
实难理解共情这位红衣公子的烦恼与惆怅。
他所向往的正常夫妻男女关系……其实从一开始就不对等存在吧?
看得出来,那巫山姥姥是真有手段,能够完全不凭借外貌,让那些年轻气盛的俊美少年郎们个个都对她死心塌地,且情根深种。
可她到底太过博爱了些,对待这些少年人们,虽是宠爱有加,可有时候,百里安却觉得她的宠爱里,又带着几分畸形不正常的情感,像是对待一群心仪有加的小宠玩物,又像是在收集着某种不为人知的癖好。
这种情感百里安看不透,却也知晓并不纯粹。
而且……巫山姥姥身边的男子似乎对她都有着长相厮守之心,纵然身边‘兄弟’无数,却从不争宠,觉悟高得让人难以想象。
这些个小公子们,看着模样生得娇气桀骜,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
可百里安却能够感受到,他们那桀骜不驯的外表之下,却是藏着一颗惶惶不安的灵魂。
他们褪去这一身外衣,就只能够张扬跋扈,恃宠而骄来证明自己的存在意义。
被一个身份地位悬殊得无法形容的女人精心护养着,做一只被打理得十分漂亮的米虫,整日无所事事,只需光鲜亮丽生机勃勃地活着来满足主人的那点子怜悯喜爱心。
可是,再如何世俗平凡的灵魂,却也有着一种生为男儿的强烈反叛精神。
想要与主人如夫妻一般共守一生的时候,他就已经算不是一个合格的面首了。
他嫉妒百里安的长生不死,嫉妒他纵然修为被封印,可肉身体魄依旧远远强过他这样一个无法修行的普通人。
嫉妒他行走在这样霜天冻地的寒山绝峰里,依旧面不改色,不畏严寒。
而他,只是一个孱弱无力无能的凡人。
一个风寒甚至都可能要得了他的性命。
仙人淡淡的一个眼神都能够简单定他生死,判他轮回。
可他为了维持那份喜欢,还是要做出一副不知天高地厚,桀骜不驯连仙人都敢顶撞的可爱又可恨的少年郎样子。
因为巫山她喜欢他们这个样子。
虽说他只是一个凡人,可长伴在仙人身边久了,终日玄而又玄的因果际会缠身,他虽无法修行,却也并非懵懂无知不知修行的凡徒,到底是能够偶尔窥得自身的几分因果。
这是一件极其可怕的事。
他能窥得因果,自然也就在偶尔心境鸣动之时,常常看到自己的生命大限的具体痕迹。
他知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却又不解于,山中那些兄弟,有的垂死重伤之身,巫山都能够随手救得。
可为何又不愿意教他们修行续寿,始终让他们做一个凡人。
他可以接受在一个时期里,与众多兄弟侍奉她一人。
因为他知晓自己喜爱于她,而她,在众多喜欢之情里,至少有一份真心是给了他的。
可他若是死后,身后不知有多少少年郎君能够入她青眼,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更迭下去。
他不过是她漫长生命里再微不足道的石子。
他害怕自己到最后,甚至连名字都不足被她心中提及,被遗忘好似从未在她生命中出现过。
‘若是能够修行……’自然也就成为了他的执念与不知满足的贪念。
当然,如此贪念,他深信,巫山身边,绝不止是他一人做此之想。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生出一个念头来。
百里安心有所感,他伸出一根手指,探入自己的嘴唇之中,撩起自己的嘴唇,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以及那颗缺失的小獠牙的缺口。
“可别这么看着我,如今我血脉修为被封,就连牙都不知被何人贼子给偷走了,如今的我,可没有赐约创造血裔的能力。”
红衣少年心中明明有此想法,可是对于百里安的拒绝,他面也不见有多大的失落之色,只是摇首笑了笑,道:“若你当真有此能力,却也是不能随随便便求你为我赐约的。”
尸魔一族的等级制度十分严明。
血裔着不可弑杀自己的‘父亲’或是‘母亲’,如若不然,会反噬报应在因果所染之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