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上。
他慢慢抬起一只手臂来。
生于大殿之上,高座之后的那棵巨大神木,银白如雪晶莹剔透的枝叶好似受到某种招引一般,如同情人纤细柔软的手臂,温柔缱绻地朝着百里安的掌心攀附落来。
百里安手掌轻抚神木,慢慢转过目光来,酒意晕染的朦胧眸子在看向众仙之时,却是陡然变得凌厉起来:“诸位又怎能继续安坐于此?”
他颔首睥睨:“朝圣之姿,应当匐拜。”
百里安淡淡的言语,却是让众仙心头狂震,让他们陡然意识到,娘娘以威压念势,镇压于人,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娘娘道心入圣,坚若万古磐石,她若以威势镇压群仙,天道岂会毫无反应。
而这中天殿内的,与那天道最是接近承连相接的,便是那棵上古神木了。
娘娘若是动了神念,这神木又怎会毫无反应?
莲月道尊最先反应过来,他沧桑的眼瞳如同雷霆一般,试图贯穿百里安的视线,目光极其犀利地看着他,问出了一个极其认真的问题:“既是如此,你以尸魔之身,何以能够身藏帝威气息?”
‘帝威’二字宣之于口,殿中所有的人眉头都危险地皱起来,偌大的中天殿中顿时迎来风雨欲来的可怕气氛。
帝威,帝威,顾名思义,唯有六道成帝者,方可存其帝威。
别看如今帝之称谓者,四海八荒之中不占少数。
妖帝,魔帝,大帝……
可放眼整个六界,说到底,身藏极致纯粹的帝威者,也唯有仙、魔两道血脉觉醒极致者。
一为仙尊祝斩,二为魔界君王。
而恰恰这两位,称谓皆未以‘帝’相称。
如今这魔界新任魔君,血脉年纪到底尚且年幼,要想成就出帝威,心性以及道行尚且需要磨砺。
而这尸魔他凭什么?
论血脉、论种族、论资历年纪修为,并无一点条件能够达成成就帝威的。
他凭什么能够言念法行,将他们震慑到如此地步。
百里安扔了酒杯的手臂随意垂放于身侧,他眯起眼眸淡淡一笑,道:“世间万族,皆有返祖之说,我既为尸魔王族,将臣直系后裔,继承他的部分记忆传承,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可笑至极!”长乐仙人猛力一拍桌案,脸上尽是被愚弄的愤怒:“一个自甘堕落的魔堕之仙,怎可于仙尊相提并论,且莫说他自污血脉,早已与大道背道而驰,纵然将臣为仙之际,也并无成帝之资,偏生自不量力,妄图与天道命运相抗,落得如今这般下场,他这样不仙不魔的怪物,如何能够养得出帝威来!”
百里安冷笑一声,言辞忽然变得激进起来:“自古成王败寇,是魔是仙,是正是邪,不皆为胜者所定写?是啊?我倒是想问问各位,各位难道就不好奇,为何尸王将臣后裔,能以一身帝威震慑尔等?当年的将臣,当真是并无成帝之资,注定要堕魔身入黑暗的吗?”
这一声声好似来自于云霆之上的叩问,竟是镇得全场鸦雀无声了一瞬。
但仅仅也只有一瞬间。
没有人能够认同这么荒谬的说法。
长乐仙人愤愤拂袖,寒声道:“简直是一派胡言!你这小小魔物,当真以为本仙会听信你的蛊惑之言吗?”
百里安趣意一笑:“说与不说,在我。信与不信……那自是在你了。”
尸王将臣是否身具帝威这个事实,他也没亲眼见过,自然也无从深究。
他这一身帝威,自是源自于尊仙之骨。
过往融合此骨,心境未至,尚且无法全然掌控这气场威压的释放。
自是大梦千秋两世一场,他已拾回了身为剑主沉重悲壮的过往一生,记忆心境早已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帝威一经释放,便是当世的仙尊祝斩也远之不及。
这尊仙之骨,是他身上如今所藏最大的秘密。
当然也就不可轻易与人言说其中因果奥妙。
至于为何会借以尸王将臣之名,来搪塞糊弄这群仙人们,自然也是另有深意。
前世他与尸魔一族,并无过深的交集。
纵然后来以身入昆仑,知晓昆仑山中镇压着尸王将臣的心脏,可在他的记忆之中,他似乎从未见过这尸王将臣的心脏是何模样。
对于尸魔一族的历史,他也并未深究了解。
可今世,他做为尸魔重活一世,受了尸王将臣的恩情,在登临昆仑山门,目的与初衷全已全然不同。
现在的他,因为身份立场之故,不得不被迫接受尸魔一族的历史,以及被掩埋在黑暗与鲜血之下的零星真相。
光是与司离还有将臣之间的短暂接触,百里安了解到了尸魔一族,并非是自己随同世人想象的那般。
当年尸王将臣魔堕,似乎也另有蹊跷。
想要从这些仙人口中套出自己想要的信息,自然是不可能。
百里安说此谎言,真正的目标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