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她不会久留,保持这一身清净便好。
她对于君皇乘荒种种荒唐行为,他的寡情淡薄,亦无怨恨。
她本就是无情之人,自是不会要求他以真心相待,一纸婚盟朽朽延续至今,沧南衣自认为这份关系她并未维持得太差。
故此身去之时,她对君皇乘荒还留有了几分念及故去旧人之情的善意点拨之心。
别看君皇乘荒如今过得多情逍遥,他依靠外物求得安逸已成习惯,故此便养成了只看得见眼前安逸,却不见暗藏危机涌动。
他若一味安心求捷径便利,仰仗自己的身份与家世便觉得可以潇洒一世,来日下场,必会受到极大的反噬。
但君皇乘荒似是没有感受到这份善意,只将她说的这一切都是在为自己昆仑子民做后路打算。
他一把甩下手里的合离书,冷哼一声,道:“本君不认这合离书!”
可是那合离书刚一触及地面,红金色的封纸却是无火自焚起来,其中合离书中蹁跹而起数道金字古文,带着天地规则的契约之力,消散于天地之间。
下一刻,君皇乘荒只觉得自己周身一重,他身体猛然颤抖了一下,在这个瞬间,他仿佛觉得这片天地都离自己遥远了一些。
昆仑于他,非是故土。
可因为这一场婚约,为享这昆仑至圣至清的灵力,他在这昆仑山中一住便是几十万年。
在这十几万年间以来,他只觉这昆仑山的气机与他亲和,法道自然之力徐徐可亲,这天地灵力似是能够于他随意而取。
便是那东天神殿内的巍巍神力,亦可因为这份名为婚约的契约,而轻易调动召之。
可是现在,他立在这中天殿中,忽觉天地远阔,竟生出几分蝼蚁敬看天地自然的敬畏恐惧之心来,周身气压沉重的厉害,压得他竟似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再也无法想往日那般,能够随心所欲地将这万天星辰视若石子玩具一般随意感应召之。
以他的修为境界,他能够感受到那一颗颗星辰的存在,攒簇在万天宙宇之中,如一双双威严沧桑的神灵巨眼,直视他的幽府心灵。
平日里可随意进出的东天神殿,他稍稍灵识触及,却似犹如凡子忽然注视到了某种禁忌的法则一般,他神灵轰然一声巨响,君皇乘荒身体噗通一身,竟是半跪在地。
待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的神识之力竟是因为这稍稍感应便已然消耗将近枯竭。
君皇乘荒浑身衣衫不知何时已被汗水湿透,他一只手掌用力死死地撑在自己的膝盖上,才勉强让自己没有跪倒在地。
他眼瞳战栗地看着眼前那渺渺涣散而去的金色字体。
沧南衣淡冷的声音宛若散在那些字与风里:“许是年月时日过得太久,君上不记得了,这场婚约本座应下,并非代表着本座被迫而应。
而是本座愿意顺应天道,还父帝一情,但凡本座想要合离,便自然可离,天道左右不了本座的想法,君上的反对,亦是无效的。”
君皇乘荒心脏狂跳,他僵硬地抬起头颅,看着沧南衣衣衫洁净立在殿前,那只干净好看的手袍摆之下,整个人被笼在一身无风自起轻如蝉翼宽大神袍里。
在这一瞬间,他竟是前所未有地觉得这个女人生得好生高大。
高大如山岳不可越!
他心中陡然升起一个极其荒诞地念头。
这几十万年以来,他的红线另一端,牵着的,究竟是怎样的存在啊!
纵然灵识近于陨落,竟还能给他带来如此高山仰止的深然敬畏感来!
对于那些消散在虚空里的点点光斑,君皇乘荒心头麻木,只能喃喃干涩说道:“若我兄长知晓此事,定然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你……”
沧南衣眼眸深深一眯,淡道:“君皇陛下这是在威胁本座。”
一纸合离书敬告天地之后,竟是连称呼都变了。
至此以后,他只是君皇陛下,而非昆仑君上!
君皇乘荒心中陡然一凉,他不敢在继续借着兄长的威势说下去。
搭在膝盖上的那只手掌,手指骨结用力到泛白的程度,他臂间用力撑起自己的身体,艰难站起身来,顶着这昆仑山的敬畏之势的感觉并不好受。
君皇乘荒在心中自嘲一笑。
倒也难怪这外山中人登及昆仑,会诚惶诚恐至此。
只是比起那四方而来的大仙们,却未像他这般勉力不堪。
他这是优越的日子过久了,对于这忽如其来的一视同仁,竟是深感不惯。
君皇乘荒阴郁垂首拍去自己衣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眼里阴霾渐起,沉沉说道:“尊仙合离,岂可如此儿戏说离便离,沧南衣,我知晓你本事大,以妖仙之身,便是如此垂危之际,亦能够稳掌法则之力来欺压于我。
如今我神格断自昆仑,无法在掌这山中权柄是一回事,但这合离之事非你一人能够做下决定的。”
这话一说出口,沧南衣神情倒是没有多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