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三松无疑是众人之中脸色最难看的,他如何还看不出来在他与望夷还有那神秘老人的三人关系之中,他是处于食物链最底端的那个。
若非此刻百里安点破一切,想必要不了多久,他就会被无知玩弄地下场无比凄惨。
望夷此刻的心情亦是好受不到哪里去,他寒声说道:“即便你跃出此间珍珑棋局的樊笼之困又能如何,毁去碎片,你依旧难解当下困局,只要他此刻卸去此境结界,我们皆会落入那荒劫之中灰飞烟灭。”
木中人幽幽地抬起眼眸看了望夷一眼,道:“你何必在多费口舌,他既能够亲手捏碎我体内的黄金碎片,自然已经有了安然的脱身之法,此刻棋局已定,是我们败了。”
生死之局,败既意味着失去一切。
他明知晓自己即将迎来什么,可他定然从容得根本就不像是一个亡命之徒。
百里安不再多说废话,指尖剑符蕴满灵气吐劲发力,贯穿了那老人的头颅以及身后粗壮的枯树。
咔嚓一声脆响,老者仅余半身残骸枯骨的身躯从那枯树的躯干的裂缝之中跌落出来。
百万年的筹谋终究散落成灰。
“呵呵……今日我虽败了,可我并非满盘皆输,终有一日,我会胜伱一子,亦如当年……”
半截残躯倒在地上,木纹开始破裂燃烧的苍凉面容上却是不见任何悲愤不甘之意。
他咔咔地扭动着断裂一半的头颅,枯黄的眼眸映着未散的符火,目光愈发的诡谲晦涩。
他淡而平静的嗓音听起来完全就不像是一个满盘皆输的将死之人,在众人的注目之下,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这具身躯容器里灵魂碎成千万粒碎片,如逆起的细碎萤火逆飞于苍穹之上,残存的灵魂回响着,无一不彰显着方才百里安话语的真实性。
此人的真身竟当真于此。
他竟对自己都如此残忍,将自身的肉身都炼制成为了人傀?!
看着地上残躯逐渐烧干成灰,覆盖在众人身上的阴霾却是并未散去,反而背脊之间确实逐渐掀起一股毛骨悚然的寒凉感。
那是对于未知事物而感到的恐惧心理。
百里安干净利落地一剑杀死此人之后,心中亦是难以升起半点轻松之意来。
方才他那句话的意思里,分明杂夹着一股子执念。
百里安自认为自己从头到尾说话都是点到为止,可是此人似乎依旧看出了他的身份。
甚至在隐约之间……已经察觉到了百里安融合了前世记忆的真相。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此人似乎没有机会将这一切信息传递给外人知晓。
可他话语之中并非满盘皆输……又是什么意思?
百里安分明将他杀得彻底,灵魂俱灭了。
何以听他的口吻,仍旧觉得自己与那父帝一样会有复活之机。
不……也许并不是复活……
百里安陡然想到了自己的云容师姐。
因黄金门之故,如今这个世界的时空秩序已经发生了微妙的紊乱。
同一个世界里,却有着两个云容。
此人既然身藏黄金门碎片,从未来的那个世界穿梭时空来到现世世界,这岂非意味着,在这个世界上还有着另一个相同的‘他’。
百里安逐渐反应过来,此人为何要说自己唯一的生机便是弑神了。
他唯有借助那黄金碎片的时空之力,来到过去天地初始之时,弑神改命,夺得帝骨。
而这也就是为何他只能将自己封印于地渊之中,以如此极端的方式来谋夺帝骨。
只因那黄金碎片终究并非是黄金门穿梭时空的条件极为有限,他终究是为这整个世界所排斥遗弃的存在。
所以他的处境比起云容,只会更加艰难。
他只能依靠这种欺天的手段,将自己炼制成为人傀,尘封于此,方可进入这个世界的时间轨迹。
想到这里,百里安愈发觉得此人心机之深沉可怕,而且对于这个世界的自己更是有着极大的自信。
自信自己能够再一次利用所有可利用之物,赢得一切。
这人真正可怕之处不在于他的修为实力或是出身。
经过这次短暂的交手,百里安对此人的身份已经有了大概的猜测。
没有优越的出身,没有出色的根骨,亦或者说他甚至都没有适合修行的灵根,却有着一颗极端强烈的愤世嫉俗的内心。
出身平凡,却见到了不平凡的人至此不甘心于平凡,对仙道以及权利有着近乎病态疯魔的执着,性子沉稳谨慎,骨子里却尽是离经叛道的疯狂极端。
百里安自认为自己生长至今,身边还未接触过这类人。
若真要说的,反倒是当年在广梦城结识的孟子非经历特性与此人十分相似。
可隐约之间,孟子非与此人仅仅只是相似,根子里却又是截然不同的。
孟子非骨子里的羁绊最大的执念,从来都不是大道长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