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她一眼,不由失笑摇首,笑自己聪明反被聪明悟。他心思狭隘,处处提防,身子连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一言一语也要细细揣摩分析。
若陈小兰当真存了别的什么心思,难不成会如此愚蠢,自踩雷区直言不讳吗?
如此想来,今夜这场劫难,属实是他自讨苦吃了。
“得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自然要付出相对应的代价,每月剔骨削肉之痛,连痛整整七日。初时还不可掌控,只能躲在漆黑无人之地默默忍受,随着我修为渐涨”说到这里,孟子非语气一顿,又抬眸看了一眼陈小兰,见她正认真听着自己诉说往事,不由又自嘲一笑。
“事到如今,我又何必在继续扯那无谓的谎言隐瞒于你,实话说吧,此番诅咒之苦,太痛了,几乎快要将我折磨疯了。我一贯爱洁,无法忍受自己每月都要看着自己的肌肤溃烂腐落,浑身腥臭,恶心得就像是一块沟渠里的烂肉。日复一日的非人折磨,即便我满府君子礼仪,人伦道德,内心也早已被扭曲成了非人之物。就在青铜门内,我舍剑弃拂尘,自此入了魔道,也算是正式与那魔河葬心合作。再后来,我得到了他的帮助,知晓如何镇压这诅咒,只要每月爆发之时,避开月光星辉。尽管痛苦仍在,却也不会落得满地秽肉,到底也是体面一些。”陈小兰对魔河葬心这个名字可一点也不陌生,她豁然起身,眼中的愤怒瞬间压过了恐惧,厉声质问道:“你竟与魔河葬心合作?你知不知晓,当年山境之乱的罪魁祸首,就是这葬心!魔界之中,他处处与司尘公子作对!害得他险些丧命。如此歹人!你怎可与之为伍?”面对她的斥责之言,孟子非不怒反笑,
“若你是我,遭遇此等绝望之事,管他是仙是魔,只要能够救我,又有何妨?”
“你!”陈小兰气急,狠狠一跺脚:“我便不该救你!”孟子非道:“我的剑还在你那,若小兰此刻后悔了,拔剑斩下我的头颅,亦是不晚。”陈小兰顿时没了言语,只能恨恨地瞪着他。
孟子非又道:“可我知晓,你下不了手,你便是连扔下我不管都做不到,又如何能够亲自动手杀了我?”陈小兰颓然地重新坐了下去,目光迷茫地看着幽幽跳跃的篝火,神情凄迷。
“所以那时你那般模样地想要杀了我,是觉着我发现了你的秘密丑事,说与旁人听了后这人间正道,再也没处容你了,对吗?”谁料,孟子非摇首道:“我既已投身入魔道,这人间正道能不能容我,于我而言,并没有多大的意义。至多是日后游历行走,没有那么方便罢了,我只是”他眸光低压,莫名显得有些阴冷,
“不希望旁人知晓我孟子非,每月都会变作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罢了。”
“就为了这种事,你竟就要杀了我?!”陈小兰气急,简直不可思议。孟子非低低笑出声来,眸光流转,眼底似有柔辉缕缕:“眼下我告知你这些,自然是因为你可以知晓,小兰,我不会再杀你了。”他语气澹澹,却有股强烈意味:“信我。”他不愿让旁人见到他那般丑陋不堪的模样。
是无法忍受那些人在看到自己肉块掉落,身体腐烂,疼得满地打滚时,所流露出来如看可怜蛆虫般的目光。
他孟子非生来平凡,却也骄傲。他甚至都无法接受自己平庸,更莫说是让人瞧着自己如此腐朽丑陋。
只是,他生平头一回,在诅咒爆发之时,给第二人看见。更未想到,前一刻差点被他杀死少女,再见着自己那副不堪模样后,竟会理所当然地犯着恶心与恐惧。
又理所当然地接受了这一切,便将支离破碎的他一点一点地拾捡起来。
如果此刻在这里的女人是商莹,孟子非深信她或许同样能够做到不摒弃于他,。
甚至能够将他保护得更为小心细致,同样也不会露出半点嫌恶的目光。
因为他知晓,商莹深深爱着他,哪怕知晓他心思不堪,心术不正,亦能全然接受他这个人。
可那又如何,以爱之名,理所当然接受满身污秽的他这种事想想都令人反胃啊。
坏事做尽的他,从来都不需要如此温暖光明的救赎。可陈小兰不一样,孟子非在她眼中看不到任何一个正常女人看待男人的爱恋之情。
因为不爱,所以这份不同于商莹的接受,也就显得难得可贵起来了。
以至于哪怕她看着自己狼狈至极时,不经意间流露出来可怜他的目光,意料之中的恶心反感表情。
这让孟子非竟都觉得即便如此,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以接受了。甚至隐约之间还有种诡异的愉悦。
这样的愉悦情绪,不禁让他生出,如果是眼前这个人的话,他愿意让她慢慢地看到自己的全部。
那是连商莹都没有见到过的,黑暗的、阴森的、诡异的、自私的、冷到骨子里不为人知的那一面。
循循善诱,慢慢地褪去自己清润如玉斯文有礼的皮囊。陈小兰心思纯善天真,全然没有注意到孟子非那隐晦目光下的丝丝暗流,只觉得心中疲倦至极:“发生了这么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