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少女,飞溅的鲜血染红她素色的裙裳。
远处冷月与人间相接相接,近处群狼环绕回顾,狼王傲岸的身影立在皑皑白雪间。
染血的少女似要与这片风雪月光融为一体。
她跪骑在狼王的背后,手下一条极细且锋利的玄丝穿过狼王的脖颈,死死地勒在冻僵的手掌之中。
那锋利的玄丝不仅仅深深切断了狼王的脖子,也将她那只手掌切得极深,满是鲜血淋漓如珠滚落。
若非她事先聪明的在掌心缠绕了一道土御符,那狼王挣扎之时,脖子尚未被这根丝弦切断。
她的手掌怕是早已被齐齐切得一根手指不留了。
孟子非看得真切,陈小兰是用一只手勒控住了这头巨大的狼王,她的一只脚狠狠地踩在了狼王的口下颚处。
身体以着一个扭曲的姿势偏贴着狼背,一只手紧紧扳住它口中的一颗上獠牙。
正是因为如此,在她发力的时候,孟子非的头颅才没有被那狼王咬得稀碎。
确认狼王将他的脑袋吐出来后。
陈小兰仰头尖叫,足下一蹬,飞快收回獠牙上的那只手,双手勒紧玄丝,浑身气力爆发,用力往后拉扯!
噗嗤!
那玄丝是孟子非以特殊材料打造而成,留给她防身之用。
可今夜,她却用这一根玄丝将一头狼的脑袋给生生切了下来。
硕大的狼头滚滚落下,鲜血喷溅许久,狼王无头的身子才挣扎着倒了下去。
陈小兰跌摔在雪地里,惊魂未定地模样全然看不出来杀死狼王应有的英勇。
群狼首领以亡,却并未退去,看着新来的猎物,不断刨动利爪。
陈小兰被吓得连连尖叫,小脸煞白,飞快抽出孟子非压在雪地里的佩剑。
另一只手摸出数道黄符,面上泪水纵横而流,但始终并未退去。
孟子非宛若冻僵般趴在那里,面上满是血污,怔怔地看着连剑都端不稳的少女。
怎么也没有想到,她竟然会选择回头救他。
这五年间,尽管孟子非交授了她不少本事,武术。
可不论是降妖驱鬼,但凡会涉及危险血腥的事,他极少让她残余其中。
她没有战斗经验。
更莫说一人对付整整一群野狼了。
腿间与肩膀上的剧痛来袭,天上的月光星辉渐盛,孟子非脸上最后一点血肉也宛若融化一般松垮散崩开来。
两颗眼睛珠子连着头颅里的长筋掉出眼眶,视线一黑,便什么也瞧不见,什么也听不见了
不知过去多久,沉重的意识一点点恢复清明。
模模糊糊中,孟子非隐约感觉到自己被人拖在雪地里前行,身边隐隐传来低声的啜泣。
风声与哭泣声掺杂在一起,吵得令人烦闷。
又不知过了多久,当孟子非彻底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避寒的溶洞里。
身前生了一捧篝火,陈小兰就坐在那篝火前,身边铺着一件宽大的长衫外套。
外套上堆砌着垒垒的血肉与残肢白骨,她小脸煞白煞白,眼中似有恐惧、恶心、害怕。
喉咙不住的蠕动着,似欲呕吐,但还是强忍了下来。
手里头捏着一根腿骨,身旁摆放着一些女儿家用的针线。
她拾起一块血肉,分辨好部位,贴在骨头上强忍着恶心呕吐的欲望,竟是一针一线地将腿部的血肉缝补了起来。
孟子非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画面。
胆小怕死而又平凡的少女,在无人的雪山之中,捡起他的白骨血肉,用平日里为自己缝补衣衫的针线,一针一线地认真缝补着他溃烂的身躯。
孟子非没有劫后重生的欣喜与释然,心中茫然地想着。
她就不害怕吗?
他看着陈小兰毫无人色的惨白脸旁,瑟瑟发抖的身体以及止不住的泪水。
想来,是害怕到了极点吧?
可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离开呢。
他可是要杀她的人啊。
见到他如此恶心恐怖、无法为人知的一面,她竟然还敢回头,触碰他,救助他。
真是一个奇怪的女人啊。
这一刻,孟子非对陈小兰仿佛有了前所未有的新的认知。
不再是那个被他教养大的孩子,而是一个被他评价为奇怪的女人。
孟子非并不奇怪她能够在那片狼群的口中活下来。
这五年间,他教她的本事不少,身上也有着她自己事先画好的黄符,面对群狼,虽然危险重重。
可人到了穷途末路时,总是能够爆发出意想不到的潜能与力量。
他安静不语,上下打量着陈小兰,见她手掌五指都是深深的切口。
身上也随处可见狼口獠牙撕扯过的严重伤势。
双手都是血了,就抓起一把冰雪止血,继续抖着手认真缝补。
全然没有注意到孟子非已经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