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中的无形丝线曳动间,飞快地回到孟子非的垂下的指尖里。
旧疾发作却还要强行动用灵力,这让他的脸上渐渐透出一抹死灰之意。
可即便是这样,陈小兰这个毫无灵根不过浅通修为的凡人在他面前也毫无还手之力。
孟子非手指轻动,空气中的弦音变作一阵阵高频率的蜂鸣之音。
“嗡”
透明的丝线在风中乱舞缠绕,骤然收紧陈小兰纤细的脖颈。
绯红的液体将那看不见的丝线染出细长锋利的轮廓,风雪一吹,便挂上了累累细小的血色冰棱。
陈小兰脖颈裂痛,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来,只能用惊恐无助的目光看着孟子非,满是祈怜之意。
旷野荒凉的雪山寒风又大了些。
不知是出于怎样的心态,孟子非没有即刻切断少女的脖子,他一步一踉跄地走到陈小兰的面前。
他用火把将她眼底的恐惧无助之意照得愈发清晰了些。
呼啸的风雪声里,回响起了男人的叹息声:
“我不想杀你,可是小兰啊,有时候太细心,算不得什么好事。”
说完,他垂着的手指慢慢屈起,那看不见的细丝随之一点点收拢,锋利的切开她的肌肤,鲜血泊泊留出。
猎猎的风雪呼呼地刮着,好似有人在伤心地哭泣。
陈小兰自知今日绝无生机可言,绝望闭上的双眸里缓缓淌出两行清泪。
在那被狂风呼卷吹散开的一隅云层月光里,少女的泪水格外凄美动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濒死之下,陈小兰却听到了来自身前男人痛苦如野兽受伤的嘶吼惨叫声。
紧紧勒死在脖颈间的丝线骤然一松,冰冷的空气勐地灌入胸腔之内。
陈小兰就好似即将渴死的鱼忽然汲到了一捧清泉。
她狂吸一口气,身子瘫软在地,急促地呼吸着,在死亡之线上游离一瞬的她,好似品尝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她身子抑制不住地惊恐颤抖着,颤若颠筛,那一身纤细的骨头架子都好似要随之摇散一般。
她甚至顾不得脖颈尚在淌血的伤势,眼眶通红,一只手死死地捂着自己的嘴,才没有让自己崩溃的大叫出声。
直至那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一刻也未停止,让她反应过来自己并未出现幻听。
陈小兰惶恐茫然地抬起头,却见到了极为恐怖的画面。
好似天神有意惩罚他方才所犯下的残忍行径,前不久乌云密布的天空云层被狂风吹得稀薄。
疏朗的星光与月光洋洋洒洒而下,落在孟子非的身上,却好似具备着极为可怖的腐蚀性。
他在雪地上抽弹打滚,好似被拦腰斩断的蚯引,在做那困兽的游斗。
姿态狰狞,面颊溃烂,那血肉就好似枝头不堪重负蓬蒿积雪般,松松垮垮的一块块往下掉着。
平日里那张温澜英俊的面皮顷刻之间,如厉鬼画出来褪去的皮囊般松垮了下来。
裸露出来的鲜红面部肌肉掺杂着米粒大小的脂肪和筋脉血管,隐约能够看到那些绽开肌肉下的森白骨骼。
他青色的衣衫下漫出大片可怖的鲜红液体,随着孟子非挣扎翻滚惨叫。
一块块血肉散发着腥臭腐烂气息从他袖口中抖落出来。
发冠早已掉落,满头黑发如开败的蒲公英一般,散落开来。
风一吹,头皮也随之被狰狞地掀翻起来,露出了那森森红白的头盖骨。
即便这一路追随孟子非捉鬼降妖,陈小兰又何时经历过如此惊悚之事。
更何况,此刻血肉一块块掉落的人还是她最信任的师父,孟子非。
这简直就是一场噩梦!
陈小兰死死掐住自己的大腿,剧烈的疼痛之下,才没有让自己被眼前这一幕生生吓得昏厥过去。
她将嘴唇抿得死紧,眼泪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
但好在没有被吓得完全失去理智。
她已经猜到莫约是自己那句陈年旧疾,触碰到了孟子非的逆鳞。
既是陈年旧疾,也就意味着像今日这样的事,往日也时常发生。
常人浑身溃烂,血肉分解掉落成骨,定然是没法再活,可孟子非却在平日里同没事儿人一般,看不出半点痕迹。
陈小兰也并非是往昔什么都不懂的平庸凡人,也知晓修道之中的许多知识。
孟子非这番模样,比起疾病,反倒更像是受到了某种诅咒。
保不齐今夜这般非人的痛苦折磨后,又会恢复如初。
若届时她还不走,怕就没有方才那般好运了。
陈小兰手脚并用地踢开孟子非,只觉得自己这条命是从老天爷手底下捡回来的。
她惊恐颤颤地仓惶起身,朝着山下来时的路飞奔逃去。
逃走之时,陈小兰也不知是出于怎样的心理,竟还敢大着胆子。
回首最后看了一眼倒在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