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林小道,净碧的长空,返映着远山的浓翠,林间微尘轻起,点点萤火,环绕叶梢。
百里安随行漫步在她的身后,终于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阿娘与长公主赵文君,究竟是什么关系?”
盛夏汁液,山林野边鲜红的美人蕉开得正浓。
嬴姬此刻宛若完全将百里羽抛之脑后,她弯身衔花。
长而细致的手骨落在花茎上,轻轻折断,横花放在嘴里,吸吮一口,花汁如蜜,溢于唇齿之间,香甜不已。
她手里翻转玩弄着花朵,轻舒了一口气,道:“如你所见啊,曾经的情敌关系。”
百里安揉了揉眉心,道:“情敌关系您还让她白占你便宜,那可是灵根啊,痛的是您,坐享其成的却是她。”
嬴姬笑道:“你怎知她就是坐享其成了?”
百里安神色不解。
嬴姬叹道:“我只是给出了一个三个人都期盼的答桉罢了。”
“我太了解百里羽了,当他问出那句话的时候,眼神在一瞬间,内心最真实想法就已经流露。
他是清流世家出身,最是爱惜名誉,他身为天玺剑宗宗主,在乱世之中执剑御魔。
奈何魔道猖獗,正道势衰,他耻于与诡道为伍,却又不得不借助中幽皇朝的力量来助他匡扶天下。”
嬴姬苦然一笑,继续道:“光是这一点,就足以困结他好多年,他自问身为天道剑主,当以身作则,却娶了中幽女帝,受了中幽的恩惠。
对于一个自信心强过于生命的男人而言,你毫无保留,尽心尽力的帮助他,只会让他感到更加沉重。
我想比起我,他更愿意接受是一个他不爱却出身清白正统的女人牺牲了自己未来,救他于水火吧。
小安你不必露出这样的表情,对于我来说,百里羽他要不要知晓真相也已经不重要了。难道你觉得我还期待他的温柔回报?
当年我救他,是因为我想让他活着,初心如此,就是这么简单。
至于赵文君……呵,或许你已经猜到了,不错,她的确是名副其实的暗城之主?
需要依靠天玺圣药来延续寿元的文弱长公主,其实是执掌人世间最阴暗最污浊之地的主人,想想都觉得荒唐不是吗?”
百里安心情复杂:“果然,只有女人才最懂女人吗?”
嬴姬道:“知道在这世界上,哪一种人最了不起吗?不是百里羽那样天生正义感强大,出声高贵,功绩伟岸的救世英雄。
也不是尹渡风那样出身卑贱,与命运做抗争,从底层一步步崛起的小人物。
真正了不起的,是那些一出生就拥有一切名誉、权利、背景、出身的人,为了自己始终如一的初心梦想还有追求?
不惜自污,让自己布满尘埃堕入深渊浑然不惧的人。
她不像我,天生的中幽女帝,为世人所畏惧,与死亡长伴。
她亲手将自己打下神坛,独自一人奔赴黑暗,背负罪恶,光是这一点,远远不是一枚灵根能够比拟的。
我曾经又蠢又狭隘,狭隘得心里只装的下一个人,而赵文君却不同,比起百里羽……
我认为她,才是真正心系天下的那个人。
她有野心,有谋略,能舍小爱取大义,这一点,我不如她,百里羽更是远不及她。”
说到这里,嬴姬语调一顿,好似反应过来什么,她定定地望着百里安:
“你对于赵文君是暗城之主以及灵根之间的事情了如指掌,看你这样子,怕是在人间早已与她打过照面了,字里行间都是对为娘的愤愤不平。
你莫不是……觉得是赵文君中意百里羽,行那横刀夺爱的阴险行径?”
百里安视线顿时心虚的偏开了去,不敢与她对视。
嬴姬眯起狭长的凤眸,将他脑袋直直扳正过来,大红的美人蕉别在儿子的耳鬓间,笑意晏晏?
“你这小脑袋瓜子该不会还自己脑补出了一场勾心斗角的大戏,蛇蝎心肠的长公主觊觎中幽女帝的丈夫。
在她歹毒施以离间之际,叫我这个憨傻不懂人心的女帝娘娘在她手里头受尽暗亏委屈。
她各种手段齐出,使劲浑身解数赢得百里羽的信任,叫我夫妻二人渐渐离心。
便是我生剜灵根后,哭着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给百里羽可怜卑微解释你胸膛下的灵根是我奉献给他的。
而后赵文君以着态生靥之愁,妖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如娇花照水,弱柳扶风,楚楚可怜的模样登场。
然后可怜依偎在百里羽的怀中娇喘连连,病如西子嘤嘤诉泣。
百里羽对她献灵根之事深信不疑,于是这对狗男女一拍即合,将我踩在脚底百般羞辱嘲讽?我全无办法,就像是没长脑子的黄脸婆大妇,一身重病沉珂,完全斗不赢外头搔首弄姿的狐狸精,只能气得暗自呕血三升,有苦难言。”
嬴姬口若悬河,朗朗上口,越说越像那么回事儿,字字句句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