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非英灵。
直至贺行云背影完全消失在夜色之中,百里安这才跨过门阶,步入殿中。
他的目光在地毯间那断臂虚虚一落,没有说话。
直径来到贺行云绝对不敢落足的内殿之中,他打开食盒,一一取出其中食物。
红泥铜炉,银骨炭,高汤,油泼辣子,牛羊肉卷,水灵灵的萝卜,翠生生的蔬菜,还有一叠叠小菜,水晶肴肉,苌弘鲶鱼,蒸凉面,夫妻肺片,咸烧白。
点心主食则有红糖糍粑,韭菜盒子,梓潼酥饼,杏仁烙。
食盒一开,冷冰冰地大殿里,骤然多了几分温情的人间烟火气。
百里安将嬴姬平日里御用的桌案当作饭桌,摘下脸面具。
他随手抽来一本案堆积如山的公文,扔进小泥炉中,当引火的薪柴用。
嬴姬冰雕般地站在那站了许久,旁若无人摆弄吃食的百里安又点了一支蜡烛,驱散昏暗,道:“今日我带了东临铺的小羊羔肉、一品楼的炙椒牛肉、南巷街的雪花鲟,不坐下来尝尝吗?”
嬴姬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案的食物,没说话,神色似是不为所动。
她弯腰拾起地断臂,两步走过来,将那断臂就那么血淋漓的放在案来。
百里安身子后靠,躲过飞洒过来的几滴鲜血,皱了皱眉,手指点了点那断臂:“你要将这个煮了吃?”
嬴姬眉目一抬:“贺行云方才也是来送膳食的,可他的膳食还未送出去,一只胳膊却留在了这里。”
百里安笑了笑,坐正身体,开始调制味碟,低头道:“娘娘斩他一只胳膊难道不是因为他口无遮拦,心无所掩,痴心妄想做中找死幽太子的后爹吗?”
嬴姬面色一冷:“讨打。”
真是好大的胆子,不知死活,竟敢以下犯,连她也敢打趣。
可嬴姬并未意识到,同样是以下犯,口无遮拦。
她对贺行云的态度是找死,对于百里安,却仅仅只是讨打。
“娘娘今日火气可真大。”百里安感叹一声,又变戏法似得从盒子里摸出一个鸳鸯锅来架,表情愁苦道:“辛辣易火,牵怒气,今夜这红油汤底,娘娘怕是要无福消受了。”
他作势要撤走红汤锅,准备换鸳鸯锅。
“不过也无妨,好在我准备了鸳鸯锅,娘娘可以吃白汤。”
嬴姬眉毛竖起,满脸不愉,抬起筷子压住百里安端锅炉的手背:“中幽人的食桌,从来不会红白鸳鸯锅,这是对火锅的亵渎。”
“那娘娘这是不计较生气了?”摇曳的灯烛火光被风吹散,落进少年的眼中,细细碎碎的光像夏日的萤火,淡淡温情。
桌点着灯,窗外不知何时雨声渐起,夜雨敲打着房檐。
牙檐撞得叮当清脆,风雨纠缠于寂夜里,混唱的寂乱之音让百里安的声音变得极轻。
那一声娘娘唤得低低轻缓,叠音听起来微不可查,就像是只念了一声单字娘。
嬴姬娘娘心口一颤,面恍惚一瞬,她忙低头摆正炉盆,容色冷冷地夹起一块片好的五花肥羊肉,涮入咕咚咕咚翻滚冒泡的红油辣汤中。
“同那等子凡夫俗子,又何可计较的。他贺行云在中幽落馆行医,为英灵疗伤治病。
朕不是不知他存的是和心思,只是瞧他这九百年间一直安分守己,并未行出任何出格之事,这才由他而去。”
她冷哼一声,又道:“可笑是如今瞧我中幽与天玺再度结仇,连爹爹都被惊扰出世。
人界四方各地皆惶惶不安,生怕中立多年的中幽女帝一时疯狂,误入魔道,这才叫他生出了这般自作聪明的心思。
朕与百里羽这段孽缘虽已无回头之路,中幽与天玺也再无缓和的余地,但这也绝非是他一个小小奉御,试图趁机卖好的理由!”
作为中幽女帝出身,嬴姬可谓是食古董羹的高手,羊肉只在锅中涮了七下,便稳稳提筷出汤。
刚一收筷子,嬴姬就皱起了眉头,可未过多久,百里安就十分贴心地推过来一盏味碟。
嬴姬眉头很快舒展开来,她端着高贵冷艳的姿态,将筷的羊肉蘸饱酱汁,然后吃下。
辣中带着丝丝鲜甜的浓郁酱汁包裹着嫩滑的羊肉,幸福的口感在唇齿间散发开来。
嬴姬咬着筷子,黑色的眼瞳在热腾腾的雾气蒸腾下变得透亮清晰起来。
这酱汁调的,竟是十分吻合她的口味。
夜雨初,百味人间。
她的眸色被火锅的热气熏暖了些,嬴姬的面容也渐渐变得宁和平静下来。
“倒酒。”她淡淡吩咐一句,便继续伸筷去夹羊肉。
百里安为她倒了一杯果酒,趁她涮肉的功夫,扔了几颗嫩汪汪的青菜叶子进去,煮熟捞起,放入她的碗中:“别光只吃肉,多吃些蔬菜。”
嬴姬涮羊肉的动作忽然停住,她目光深远地看着咕咕翻滚的红汤。
百里安不知自己哪里说错话惹她不高兴了,他正欲发问,嬴姬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