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墨讥笑道:“哦?倒是没看出来主人你对剑主羽还颇为敬仰畏惧?
世人都仰服剑主羽是清高孤冷的君子,对于尘世间那些宵小的阴谋算计从来不屑一顾,原来主人的看法,与世人皆是一样的。
你说剑主羽不是这样的人,但那前往斩仙台承载八千武夫的天玺弟子总是真的吧。
历史可以被人掩盖,但不会因此而改变真相,昭河渡劫失败后,八千武夫尽数牺牲战死。
唯有那群本应守护在云台之外的天玺一众弟子不见踪影。
为了抹杀过往,天玺剑宗倒是将那八百弟子藏得极深,以至于这么多年来,世人只知那玉岭关一役,皆是天玺的功劳。”
“谈不上敬仰畏惧。”
百里安回身看了端墨一眼,晦暗的目光恢复常色。
他淡淡道:“只是对于你们魔道的手段,我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剑主羽为人死板固执,墨守成规,素来视律立法度为命,更是将天玺剑宗的名誉荣耀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他若欲完成天下大义,什么都能舍弃,更莫说那数百名领命而行的天玺弟子了。
若他当真与万人往有过盟约,八千武夫爻御都舍弃抛得,为何就偏偏舍不得那数百名弟子?为了那眼前之利,着一身污名,你觉得剑主羽他的气度只能局限如此了吗?”
“自入天玺剑宗以来,我对于剑主羽的行事作风虽说也是多有不赞同。
他性子太过冷硬无情,自负狂傲,不知变通认死理,可我从来不觉得,在大义面前他是一个没有担当的人。”
端墨叹息道:“看来你很了解你的父亲,也很相信你的父亲。
也是,在所有儿女们面前,总是会觉得自己的父亲是无私又伟大的。
可他当真是你口中有担当之人,何以与长公主生下你后,没有将你的身份公布天下?
对外更是宣称秦国长公主始终是他故交好友,至亲之人,至今从未有过要给她一个名分的心思。”
端墨见他天真,目光中的讽刺之意更深了些:
“你以为剑主羽的所作所为只是舍弃了那八千武夫?不!他真正断的可是这苍生的武道之路!
主人以为昊农当真是要与他来争个是非对错?万人往弟子武道修行之路素来沉疴。
他们知晓自己所行的是一条万难之路,他们早已将生死看得极为淡薄。
说到底,执于修行,求地不过是一个传承未来,名满天下。
当年玉岭关一战,魔宗昭河破境失败,正式开启了正道的崛起世代。
两百年后,正道大捷而胜,世人只知天玺十三剑,苍梧十藏殿,太玄九经,可谁又记得那死去无名的八千武夫。
人心记不得历史无名者的功勋,可天道昭昭,自有一把尺子来丈量世间功德善恶。
再授封天道三宗之时,其实也应有万人往的一份名额,若万人往向天道仙尊呈上宗名籍谱,自可受归天命,辟易武道。”
“可是万人往的名帖还未被递上天听,可笑地竟是先被天玺剑宗之主拦截驳回。
以至于本该享受无限荣耀的万人往残余弟子错失良机,未得仙尊浩封敕令,成为一生撼事。
至此武道颓消,正道仙门这近百年更是对武道体修者多有打压鄙夷。
说来荒唐,先辈英烈的壮举牺牲非但没有为自己的后代弟子谋得造化,反而将宗门机缘挥霍一空。
这让昊农一派残存弟子,不得不流落魔界,尝尽人间百态心酸苦楚,主人觉得,这血海深仇,昊农一众不该报吗?”
百里安看了他一眼,面对端墨的声声发问,他十分平静地说道:“这些都是葬心告诉你的吗?”
端墨怔住了。
百里安缓缓吐了一口气,在端墨的叙述中也逐渐冷静了下来。
“你既已献上魂祭认我为主,自是无法对我说谎的,你口口声声说当年玉岭关一战,是天玺剑宗背信弃义,弃八千武夫于不顾导致的悲剧。
这也就是说,你所知的真相也就这么多了。”
端墨似感到好笑:“你还对自己的父亲抱有期望不成?别忘了,你与嬴袖身在剑阁,他这个做父亲的都能够置之不理。
你觉得对于那些外宗子,他又怎会心存宽念?这些高高在上手掌权利的人,从来都只分利益,那些律令严法,都不过是说给世人听的罢了。”
百里安也笑了起来:“你也别忘了,葬心是如何引你入剑阁之局的。
他手中的棋子从来都是半真半假,能够让你看到的底牌与故事,那都是他想让你看到的。
并非是我相信剑主羽,而是比起葬心这个人,他更不值得信任。”
端墨一下无言了。
百里安抬起手指点了点天山,道:“昊农作为万人往弟子,对魔族的厌恶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