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幽女帝与宗主成亲已有多年,抛开门第之见,天玺剑宗传承断代,先辈皆以亡故。
在魔道势力昌盛纵横四海的那些岁月,天玺剑宗不比太玄宗与苍梧宫那般底蕴深厚。
虽说横空出世一个天才的剑修,可一人之力终究是过于薄弱了些。
在当年,中幽皇朝能够在魔道横行的绝望世代里屹立不败,可见实力雄厚。
中幽女帝在当时嫁于天玺,那是实打实的下嫁,那时候的百里羽还并非是天下剑主,纵观天玺剑宗也至多算得上是仙门之中的二流势力。
即便他以道星入魂,点燃了剑石天山,未来前途无量,可是在那样动荡的年代里,天才早夭是常态。
太阴大帝从一开始便不看好这门婚事,对百里羽更是诸多挑剔,百般不喜。
奈何中幽女帝一意孤行,执意嫁入天玺剑宗,至此与其父太阴大帝决裂。
太阴大帝执掌幽冥,又名泰山府君。
中幽皇朝乃是嬴姬一手创办而成,她为中幽皇朝初代女帝,与父决裂后,幽冥界彻底与中幽皇城断了来往。
天玺宗主未曾想过,有朝一日她竟能如此绝然地离开他,不知归途地毅然离开天玺,返回中幽。
本以为是一时赌气,待她冷静下来,便会回来。
毕竟他清楚,嬴姬虽性子要强骄傲,她或许能够舍弃整个人间,但她绝对不会舍弃自己的孩子。
毕竟在嫁入天玺的这些年月里,身为女帝她常有回到中幽主持朝政大事,可至多不会超过三月就会回到天玺,她总是放心不下自己的孩子。
只是这次却有些不一样了。
三月之后又是三月,从年头至年尾,宗主未等来她的归期,反而等来了个惊天噩耗。
中幽皇朝两大阴王颠覆朝政,率重兵叛乱,女帝嬴姬归朝,平乱六月,终将两名阴王斩于剑下,雷霆手段令万灵臣服朝拜。
至此,中幽六大阴王,只余四王。
这本该算得上是一个好消息。
可随即又传来消息,自大战之中,女帝身受重伤,命在旦夕,皇朝上下围得如铁桶一般。
得知这个消息的宗主,连夜御剑跨山河,赶赴中幽皇朝,却被四大阴王拦截在城门之外。
在云容的记忆力,宗主是那样一个从不服软低头的人,可是在遭遇如此冷淡对待之下,竟能够在风雪阴气连天的朱雀城外苦守九日不回头。
他始终未能够见到重伤的妻子,第十日,百里羽御剑归山,来到东篱小筑,要将幼子带往中幽。
嬴姬或许能够心狠不见他,但断然没有将自己亲生骨肉拒之门外的决心。
中幽女帝伤重危岌的消息早已传遍天玺,东篱小筑不可能全无消息。
奔急之下,百里羽发冠外斜,头发凌乱,早已没了往日的风度翩然,脸色更是前所未有的慌乱苍白。
当他赶至东篱小筑时,却见幼子手捧书卷,平静认真用心苦读的模样与寻常并无不同。
百里羽顿时心中暗自生怒,嬴姬此刻命悬一线,重伤垂危,身为人子没有半分忧心思虑也就算了,竟还如此平心静气,这般冷硬的心肠真是叫人心寒失望。
见到百里羽,小童放下手中书卷,规规矩矩地朝他揖了一礼:“父亲。”
云容明显看到宗主眼底压着一丝隐忍待发的戾意,寒声道:“随我去中幽看你娘。”
云容悄悄地打量着两年未见的小少主,眉眼倒是如初稚嫩,只是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却多了一些同龄人不该有的内敛与沉稳。
他抬头看了一眼衣冠凌乱隐含怒意的父亲,复而又低下头去说道:“父亲,我不想去。”
见到宗主那慢慢阴沉下来的脸色,云容眼皮狠狠一跳,顿生不妙。
果然
“啪!”一声又响又脆的耳光声。
小少主摔倒在地,唇角破裂,稚嫩的脸颊即刻红肿出五根醒目的指印。
宗主大人心头怒及,厉指着他,眼底全是阴云:“当初就不该生下你这个小畜生!”
说完,宗主拂袖离去。
云容正想走过去扶起那小家伙,他却先自己一脸平静地从地上爬起来,不哭也不闹,拍去小袄子上沾染的灰土,继续观书去了。
这可着实不像是一个六岁孩子该有的表现。
云容见他鼻子里都渗出一缕缕鲜红色的血来,滴落成珠,落在书页上,他又小心翼翼地将书卷擦拭干净,取来冷水轻轻拍打自己的后颈。
宗主那一巴掌虽未用灵力,但下手也是不轻的。
本以为他会像羽寒桥下时,偷偷哭泣落泪,谁知小家伙却一点也不在意。
见此,云容也未再多说什么,出门时替他将门窗掩好。
宗主认为小少主的这番表现是心硬,可云容却明白,不是这样的。
嬴姬娘娘走的那一天,他躲在羽寒桥下大哭,却从未问过娘娘为何要离开白驼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