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容坐在树杈上,眯着眼睛看着渐渐昏黄的天边,懒懒地打了一个哈欠,日头沉沉,天光淡去。
都说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可在这小舟山中却无四季耕收之分,此地多阳多雨水,又隶属于蓬莱。
虽说为凡山,但到底与人间有所不同。
彼时正值春季,田野里的稻谷已经大片成熟,微风吹拂着山地,金黄的浪花翻涌着,齐齐的麦穗摇荡着,宛若黄金的波浪,此起彼伏。
天光渐去,金光的麦子也渐渐在黄昏中萧瑟黯淡,风起寒意添几愁。
云容解了洗雪剑,放在腿间,背倚着大树,头枕手臂,哈欠连天。
这时,一个石头砸在她身后的大树上,云容睨低视线,看着一个皮肤粗糙黝黑的野孩子怀中正捧着一堆石头,往她这边砸。
他鼻子下头还挂着两条未擦干净的青鼻涕,鄙视的看着云容,眼神却是不断偷瞥着树上的大枣儿:“我阿爹说你是不爱干农活的懒婆娘,天天躲在树上上头睡大觉,这枣树上的枣子都要给你一个人吃光了知道吗?”
云容眨巴眨巴眼睛,笑问道:“这枣树是你家的?”
熊孩子一怔,道:“不是啊。”
云容道:“既然不是你家的,我吃光了又与你有何关系?”
那孩子脸色憋得通红,头高高扬起:“我就不许你吃!村子里八岁的孩子都知道要干活才有东西吃,你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这么懒。”
云容双手枕在身后,笑道:“我不懒,爬树很累的。”说着,她目光一瞥,看着那小孩,瞧出了他的来意:“怎么?想让我教你爬树?”
那孩子眼睛一亮,忙放下怀中的石头,脸上的嚣张桀骜不见了,竟有几分羞涩与期待:“可以吗?”
云容理直气壮:“当然不可以啊,若是教会了你爬树,这里的枣儿都给你摘完了去,日后我拿什么填肚子?”
孩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给她欺负得不行,甩着鼻涕就往家中方向跑回去了。
云容失笑摇了摇首,伸手摘来一颗枣子,虽说肚子是饿的,但吃了整整四日的枣儿,怎么也吃伤了,她想着要不要从隔壁村口林子里的野猴子手中换点香蕉果子什么的。
只是一想到自己这性子与师弟大不相同,她自幼就不招小动物们的待见,莫说那些个猴子猩猩了,即便是最常见的猫猫狗狗都不愿同她亲近。
她擅于同剑打交道,却是不擅同这些活物小动物们打交道的。
云容对着夕阳落日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开始假寐浅眠。
天边的黄昏,染红了整个天空,整个西边的天空都被落日烧得火红一片。
晚霞荷锄归,炊烟起黄粱,暮野四合,放羊的牧童骑牛吹笛而归,哞哞咩咩声在这山野田园里形成一种格外宁静致远的韵律。
坐落不一的低矮村庄,燃起了千家灯火,田野道路上因为渐深的夜色,已经难见农人。
谁家门口的灯笼被掀翻卷高,沙土小巷子里时而响起几声狗吠。
这里的凡人临着仙山而居,只知此地土水肥沃,地灵四季好,却是不知在这小舟山外的几重老山里,住着真正的仙人。
世外桃源不知仙。
秋水共长天一色。
深去的夜晚极为安静,晚间未见蝉鸣声,远处叠起山峰,时而响起悠长的狼嚎夜啸。
窸窸窣窣
云容耳朵忽然轻动起来。
她听见枣树下忽而传来细微的声响,很轻,就像是枣儿砸在蓬松土壤里的动静。
然后是噼噼啪啪一阵搭建木柴的声音。
咔嚓
柴火点燃,噼里啪啦木柴被烧断的声音打乱了夜下的平静。
没过多久,空气里便飘来隐隐的肉香。
云容惊异睁眼,心中感到一丝奇怪,俯身看清楚了树下惊奇一幕,不由睁大了眼睛,满眼都是稀奇。
能不稀奇吗?
树底下,正架着火堆,用木枝扎起一串串鲫鱼河虾在那烤着的,竟是一只猫?
云容左看看右看看,确定自己是在小舟山而不是凤枳岛后,眼中惊奇之色愈发深了。
这是从哪个山脚旮旯里跑出来的成精小家伙,大半夜的可真是好兴致,居然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烤鱼烤虾?
云容换了个姿势趴在枣树上,打量着那只小白猫,圆墩墩的胖脑袋瓜子上还生着一圈烟灰色的小毛儿,讨喜可爱的程度倒是与凤枳山的那只妖王小貂儿有得一拼了。
篝火里的几只烤鱼烤得焦黄酥脆了,只见那猫儿勾着爪子就往火坑里去抓烤鱼。
谁知一阵邪风南起,烧得正旺的篝火被吹斜,猫儿伸出去的那只爪子上的毛瞬间烧得秃黑一块。
“喵”探出去的爪子飞快收回,猫儿叫声惨烈。
云容不厚道地被逗乐笑出了声来,:“我说你们猫儿吃小鱼小虾不都应该生吃的吗,大晚上的在这生火野烤个什么劲儿,也不怕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