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站直身子,目光深幽,凉凉一滑,眼神指着荒草丛深一角的那块明显拱起的小坟包。
“那无碑之坟,葬的又是何人?”
老魅魔面上愈发心虚,被宁非烟这么一问,连连摇首。
她仿佛比遇见那要命的蛊虫还要可怕的东西,模样竟是显得有些惊恐,连连摇首道:“什么什么坟?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哦?是吗?你不知道?”宁非烟眸光戏谑,又踢了鬼笛童子一脚,吩咐道:“去,给我将那坟包给刨了,既然她不愿意说,我便自己亲眼来瞧瞧里头葬着地是什么妖魔鬼怪好了。”
宁非烟从来都不是什么善茬,行事也更无道德标准。
她看似说着玩笑话,可挖坟这种事情,她不是做不出来。
“你敢!!!”老魅魔陡然怒嗥,凄厉的声音穿云透越,情绪似怒张,眼神恨极。
一时间竟是压下了心中对蛊虫的恐惧。
她佝偻的身体一下子站起来,神情癫狂。
“那不是什么妖魔鬼怪!那是我的女儿!我的女儿!你敢动她!你敢动她!我一定会杀了你!杀了你!!!”
“女儿?”宁非烟的表情一下子变得诡异起来:“你是说你的女儿葬在了这里?”
若仅仅只是曾经采补了尊仙君皇,自是不足以改变她魅魔的体质。
可若是她身怀神嗣,尊仙神脉养于体内,母胎多少亦是会受到仙气的灵补庇佑。
她既然能够在这片雾色中保持本心,未向寻常魅魔一般被腐灵化
那个坟包里所葬之人的身份,呼之欲出!
君皇血脉,竟是死在了这种地方!!!
可是,怎么会死呢?尊仙血脉,天生受到万物泽佑。
纵然体内有着一半是魅魔的血脉,可但凡与尊仙二字有所沾染的东西,都极难逝去。
宁非烟愈发觉得此事古怪,深想片刻,便自顾自地朝着坟包方向走了过去。
“你要干什么!你要干什么!”老魅魔剧烈粗喘着,双手双脚被锁链拉得笔直,无法跟着走过去。
她双眼赤红满是血丝,被汗水浸透的枯发乱草似的贴在脸色,更衬颧骨突高,显得脸色狰狞可怖。
宁非烟懒得同她废话,看着乱草横生的土包,冷笑一声,道:“你娘亲倒是会给你选地方,背阳之地,月弑方列,你被镇在这片大凶之地,此魂此身怕是得永世不得超生了吧?”
“今夜便让我好好瞧一瞧你的真面目好了,放心,作为报酬,我自会带你离开,给你寻一个风水好地,叫你的灵魂得以安歇。”
宁非烟便是对着一个死人,嘴上也是满口敷衍哄骗的调调。
不顾老魅魔声嘶力竭的怒骂反对,阿娆右袖一挥,生于白沙黄土里的杂草齐根卷起。
沙土如同被风吹散地雪花,一层层,一缕缕地散尽在风中。
随着陈土之下渐渐最深的土褐色颜色,宁非烟都没有看见这坟包里的尸骨。
她之瞧见一个绣着青花小案的襁褓,已经发黑泛黄地躺在一卷凉席里头,依稀可以看见当初血迹斑斑的模样。
襁褓里裹着半具骸骨。
只有半具!
婴儿大小的骸骨,只是剩下了半具,显得更加幼沾着泥土的骸骨间,依稀还可以看见一排排整齐的牙印。
那牙印一看就知晓,并非是野兽所留。
这时,老魅魔早已泣不成声,捶足顿胸:“可怜呐!可怜呐!我那可怜的孩子啊!”
宁非烟神情阴沉,对上老魅魔如欲吃人的目光,她语出惊人:“你这莫不是,饿极之下,将自己的孩子给”
“吃了?”
最后两个字,宁非烟问得极轻,极缓,莫名带着悚人入骨的温柔意味。
老魅魔像一头困兽般猛然起身,身上锁链拉得叮当作响,脸上神情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
“什么吃了?我没有吃掉自己的孩子?是她自己没有福分,自己不中用,我才咬了她两口就没了呼吸。
我心中气啊!气她不争气!她是君皇的女儿,是我这一生最后的指望与期盼!她不可以死!”
老魅魔神情渐渐癫狂,带着几分痴乱双手紧紧地揪住自己的头发,疯了一样撕扯着。
“她怎么可以死!怎么可以死!我辛辛苦苦将她生下来,就是想要成为天下至尊尊贵的尊仙!怎么可以死呢?!!!”
“所以我只好舍了自己的一截小指骨,镇入她的心口之中,保她魂魄不散!”
“我没有吃掉她!是我救了她!我没有吃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