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要”
叶书笑了笑,道:“他若真不想选,方才的回答又何必只提及你一人,这份心理暗示已经极为明显,又何必逼他将话说得那么明白。”
百里安道:“我不明白,你为何能够做到这种程度?”
叶书眉梢落下,隐隐笼罩着一层悲意似的:“怎么说他的双亲皆是因救我而落得一身重伤沉疴,侯府毕竟因我落败,他这一身复兴执念多少也是因我而起,林夫人临终之前让我照顾好他,我总得为他做些什么才是。”
百里安觉得有些奇怪,听他这话的意思,竟是对那林家夫妇二人怨恨未见有多深厚。
叶书缓缓吐了一口气,道:“还请阁下见谅,我引你入镜并无半分加害之心,只求司尘公子能够帮我完成一件事。”
“何事?”
叶书将目光淡淡转去,看向了这片卧龙之地,说道:“冥龙苏醒之刻,这些白骨骷髅皆会化为尘碾,我阿娘的头骨便是这片地宫的主阵之骨,镇于龙脉骨桥之中,司尘公子身怀阴玉,能够在不损其魂魄的条件下召出我阿娘的头骨,”
“哀哀父母,生我劬劳,恳请公子能够助我让阿娘安息!”
与子骨肉亲,愿言长相随。
说到底,叶书放下尊严入界为奴的目的其实是比林征的还要简单存粹的。
百里安握笛的手不觉微微收紧了些,不知为何,听着叶书淡淡请求言语之中所隐含着的沉重悲凉之意,他心中竟也逐渐升起来一种感同身受的低徊惆怅。
他沉默几许,终是开口缓缓道:“你希望我将她葬在何处?”
叶书一怔,似是没有想到他竟想得如此深远,这让他感受到了一缕难能可贵的善意,他唇边勾出一抹很淡却十分真诚的笑意:“南丘之上,白溪河畔,那是我阿娘与阿爹初时相遇之地,她很喜欢的那个地方。”
“好。”
叶书口中所说的那个龙脉骨桥正落于巨龙头首下方,好似拘禁黑龙脖颈的一轮白骨项圈,环颈而过。
这里的每一只头骨眉心出,皆释放着经年不朽的魂火,这是受到诅咒,永世不得安息的象征。
这里的头骨成千上万,是历代以来魔宗大罪门人的头骨,想要从中找到一人的头骨,何其艰难,可是叶书却在方才离开的短暂时间里,找到了自己娘亲的头骨。
由此可见,他对他娘亲的爱意埋得是怎样深沉又浓烈。
凤巨有心以魔宗圣女的头骨来制衡叶书,故而对于叶书的要求,他百般推辞左右,估计就连凤巨也不曾想到,叶书竟真的能够在千万人中,找到自己的至亲吧。
百里安立于一片冰冷的龙鳞之上,唇边玉笛声声,呜咽而起,是凡间修士们常用的招魂曲。
在叶书的鲜血指引之下,一颗头骨自桥梁上松落浮出,飘然而来。
叶书定定地看着那颗头骨,忍不住喉咙一紧,苍白的表情仿佛初生的小动物般,满怀期切,那张宛若傀儡般冷漠淡然的脸也仿佛被注入了生气似的,一点点地活了过来。
他小心翼翼地紧紧抱住那颗头骨,如若珍宝似的紧紧抱了许久,仿佛要在那颗冰冷的头骨里找寻到一丝念念许久的温暖。
他一言不发,跪在了龙背上,肩膀微颤,因为生养得极瘦,后颈骨清晰地凸起出来一个可怜的弧度。
百里安本以为他会哭,可是叶书始终安静如初,即便是悲伤入骨,也是个不动声色的人。
良久,他才起身,珍之重之地将那枚头骨交付在了百里安的手中,声音沙哑道:“谢谢,真的谢谢你。”
百里安心知这一颗小小的头骨被他赋予了怎样的沉重的分量,能得一个相识不过数日的人将如此重要之物交付给他,其中所包含的信任自然不言而喻。
他认真收好头骨,问道:“你阿娘叫什么名字,我可以帮你为他立一个碑牌。”
百里安看不见,所以此刻他没有注意到叶书眼中万千悲伤的那一瞬脆弱无助,他喉咙轻滚,低声道:“不必了,俗名而已,何须介怀。”
可百里安格外疑惑,因为他能够感觉到叶书很介怀,十分介怀的复杂情绪。
但理智与涵养让他没有深问这些。
“凤巨设下生死劫诱活人入魔,为的便是吸收这些魔气,回阴反阳,修成真魔,重返世间,如今我以寻得第六把剑,只需将剑镇入冥龙心口,凤巨的阴谋自可不告而破。”
说这些话时,叶书的心情看起来不错,全无半分坑害舅舅的心虚与内疚,他似笑非笑地看了百里安一眼,隐含钦佩道:“我瞧公子这面临绝境,诚然一副屹然不动的模样,瞧来是早已看穿我有本事寻来第六把斩龙剑了。”
百里安笑道:“越是危急时刻,着急越是没有用的,倒不如沉下心来思考一番,出路反而更广。”
叶书点了点头,正想带着百里安原路返回龙心之地去完成宿命,可刚一召来虚合镜,脚下如山势缓缓生长的黑龙竟是忽然仰天狂吼,空中忽然剧烈动荡,四周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