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袖亦是面沉如水,以他的眼见如何看不出来,苏靖那淡淡一言竟是将幽鬼郎的求生欲磨灭了个干干净净,幽鬼郎一口口吐出来的哪里是黑血,而是他这三千年来的本源。
他将油尽灯枯。
千里迢迢从中幽皇朝赶至这里,为的就是这具三千年的怨鬼之躯。
可是如今,却是彻底地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更堵心郁结的是,不仅仅是幽鬼郎未能得手,就连红樱都出乎意料的产生了反骨之心。
中幽有序,凡英灵式鬼,皆不可违背灵主咒令。
凡抗令者,是为大罪,需得投入中幽朱雀池内,以圣火炼魂三年为戒,方可洗去抗命之罪。
圣火炼魂三年,红樱实力也必然实力大减。
仙陵城一行,嬴袖没想到会让他有如此折损。
更让他气闷的是,苏靖明知他是为幽鬼郎而来,却仍是毫不留情地将幽鬼郎毁得干净彻底,半分余地不留。
比起嬴袖,更为愤怒发狂的是第二河了。
幽鬼郎是唯一能够开启鬼山三境之门的钥匙,无人能替,若他死,便无人能够进入那片传说之境,见到魔族伟大的君王。
他掌力朝着幽鬼郎一吸,残躯离地而起,落于他的手掌之中,滔滔不绝的灵息不断朝着他的心脉中护涌而去。
第二河的这具分神之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暗淡无光,他沉声道:“封情!是我引你入魔,赐予你三千年厉鬼生涯,你的命是我的,我不让你死,就连幽冥府君也不敢收你的魂!你信是不信?!”
幽鬼郎不答,只是发出沙哑疯狂的笑声。
环绕在面具间的魔意更深了,扣住残躯的那只手掌青筋暴起,可是面具下的声音却忽然诡异地变得温柔起来。
“乖徒儿,你都撑了三千年,三千年啊,蹉跎无数凡人一生的岁月你都熬过来了,为何到了最后一步要放弃?
你说得不错,在三百年前就已经诞生了新的第四河,可是师父并未打算就此放弃你,你当真又要为了一个女人,放弃一切吗?”
幽鬼郎哈哈一笑,唇齿之间尽是乌黑的血,血红的目光说不出的嘲讽:“老子都要死了,你觉得我还会在意这些?”
扣住他身体的手几乎都要崩不住那可怕的杀意,他侧过一双血红危险的眼睛珠子,透过面具看向苏靖,阴森悚人的目光几乎直扎人心!
“好好得很呐!多年计划一朝散!太玄宗,苏靖果真是当年就不该留你!”
嬴袖面色一沉,眼底戾气难止而翻涌,厉声道:“拿下这个魔头!”
粥粥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本就非中幽座下修士,自然不必听从嬴袖号令,魔界六河之凶名本就威震古今,更莫说是其前三河那种神秘等级的存在。
哪怕仅是一道分神,他们谁也不敢去当这个出头鸟。
百里安手中短笛轻转,正欲出手,身侧却是传来一阵身影疾掠之声。
转目一看,竟是孟子非。
他面容一派沉肃,左手臂挽拂尘,右手持剑划出一道两仪阴阳图,剑意破空之声接连响起,山道之上劲风大作,无数雪絮纷转如刃,即刻化为狂风暴雪一般的绵急剑意,朝着第二河方向笼罩而去。
剑意其势,竟是隐含愤怒的狂暴之意。
绵绵无尽的锋芒之中,第二河面具下那双布满戾气的双眸血色微敛,轻咦一声,似是意外第一个向他出手的人是孟子非。
断裂一指的手掌朝着脚下大地深深一压,漫天飞雪,绵绵剑意在这个瞬间,宛若感受到了前所未有重力,朝着大地垂直重坠而去,轻盈如无物的飞雪将黑土大地打出无数深深的小洞,虫蛀过后般的千疮百孔。
力量之间的悬殊一眼即明。
可是百里安分明捕捉到了第二河的一瞬迟疑,似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将孟子非毙命于此。
随即只听他轻叹一声。
杀机便不再按捺掩饰。
压下的手掌复而抬起,地面间无数如虫食的千万小洞里,悬浮起根根无数纤细的冰针,每一根冰针凝着强大的神念,咻地横立成无数杀机,山道上寒风乍起,穿风过雪一般激射而出。
孟子非感应到了第二河那森然的杀机,他面上一片苍白,却并无退惧之意,手中剑一横,护住双目要害,左手拂尘翻飞如三千白丝乱舞。
细长的冰针如碎草乱飞,却又极锋锐,白色的拂尘丝缤纷而散,一根根冰针毫无悬念地深深打至孟子非的手、腿、胸口里,点点血色斑痕染红他一身。
更有一根尤为细长恶毒的冰针朝着他的心口刺来。
孟子非低吼一声,生死一线间,在半空急急侧身躲避。
冰针划破衣衫,渐起一蓬鲜血,就连他贴心而藏用以驱散发妖之毒的那朵鬼花也如碎纸一般染着血花飘落而出。
孟子非带头出手,虽未给幽鬼郎带来实质性的伤害,反而还染了一身血伤重重坠地。
但是却成功地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