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捏不准的,就是与方云汉的那次论道。
真正的唐介灵,其实也是一个很多变的人。
上古之时,这位空桑教主,曾经因为一个寻常老妇人的质疑,而大动干戈,召集所有元老议事,最后竟然还真的花了半年时间,针对那老妇人提出来的一点情况,修改了教典。
但是他也曾经与飞圣山的桃李道长会晤,拒不接受对方的几条合理意见,以至于桃李道长放弃讲理,直接动用武力,以半日赌斗,逼他自封十年。
对于这种人,假的唐介灵自然也很难确定,在论道之时,该选怎样的表现。
可是,连他都不能确定这样的表现是对是错,别人又怎么能确定这样的表现就是错的呢?
“你想知道?”
方云汉很友好的笑了一下,“但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这句话落下的时候,战斗已经开始。
在面对有可能和平争取的目标时,方云汉不介意长篇大论,但是对于一个已经确认的敌人,他就更喜欢让对方死不瞑目。
然后,还有一个人出手比他更早、更快。
是无题。
这个外貌犹如孩童的和尚,站在那里,头顶还不到“唐介灵”腰间那么高。
在这种身高体型的对比下,他无论是出拳还是踢腿,都会显得有些许滑稽,不过他的功法,本来也不需要挥拳踢腿。
那两只幼小白嫩的手掌,只是当胸一合。
“唐介灵”脑后就浮现出一圈佛光。
这一圈光芒,明璨璨,圆坨坨,有着号令一生所行所知所识之事,皆无比圆满的威严。
小小一圈光明之内,仿佛就蕴含着大圆满净土、无上极乐世界。
“唐介灵”身子一晃,头顶上窜出一缕青烟,现出模糊人影,竟然是神魂不稳,从天灵盖上失控离体,大半个身子已经被扯入这圈佛光之中。
这个时候,“唐介灵”身体的另一侧骤然一暗,谢非吾的一只袖子豁然一翻,仿佛乌云遮月,又像半云托月一样,兜头盖脸的打了过来。
无论是遮月的,还是托月的云层,都代表着,有能够撼动月亮的宏伟力量,蕴藏在看似柔软的云雾变化之中。
如果是被这一只袖子打实了,别说是血肉筋骨造就的一个七尺男儿,就算是上百座铜铁浇筑的雕像,也得被一下打得七零八落,粉身碎骨。
这两个人从前没有合作过,但动起手来,时机把握,衔接的天衣无缝。
更要命的是,这个时候,本来还在四楼上的方云汉,也只是一个闪烁,就出现在“唐介灵”的前方,脚尖还没有沾地,一掌就对着“唐介灵”的正脸拍了过去。
佛光镇压,神魂半出窍,“唐介灵”的躯体,此刻反应迟缓,动作僵硬死板的如同泥塑木雕。
但是,就在他的背部,一只微微泛青的手,万分迅捷的破开了背上的衣袍,探了出去。
这一只手,连带出一个人影。
一个肤色泛青,面目高雅,上半身袒露着的盛年男人,从“唐介灵”体内,飞纵破背,游身而出。
轰!
方云汉和谢非吾的两股力量一碰,“唐介灵”的躯壳立即烟消云散。
但他们两个都能够感觉得出来,这个“唐介灵”已经像是一个幻影,一块枯朽的树皮,内部根本没有半点天地之桥境界的生命力,甚至,被他们打碎的这个形象,都不是由血肉构成的。
而在这个时候,半空中代表着神魂的模糊人影,主动往佛光中一钻。
那一轮小而广博的佛光,如被长鲸吸水,汲取殆尽。
佛光中的模糊人影,反而壮大起来,更加化虚为实,成了一具壮硕的木偶,双拳齐挥,同时攻击方、谢二人。
而那个游身闪避的淡青色男子,趁机虚摄着白帝诲光宝镜,遥遥的对着清都楼一照。
嗡!
一道白光闪过。
上下分四层,每层各有三米多高,硫璃瓦片八千枚,所用木料石材,逾十万斤,偌大的一栋清都楼。
超过十分之九的体积,当场化作飞灰,只留下第一层的些许残骸。
整个小山顶端的空气剧烈攀升,东西两侧,没有被直接攻击的那两栋高楼,也直接燃起火光。
这镜子里面喷洒出来的白光,居然是方云汉昨夜用来攻击他的十阳圣火。
楼中的符离圣女本来正要出手,被这圣火之光一冲,也不得不先寻求自保,身不由己地被冲飞出去。
她的身体,在半空中划出一道纯白弧线,从这座湖心小山的顶端,斜着射入湖泊之中。
白色弧线入水之后还冲出极长的距离,大量的湖水,被直接蒸发,两侧的水流,甚至都没来得及向这边涌动。
湖面就像是一块巨大、光滑的湿面团,被人抽了一鞭子,形成一道深深的凹痕。
“蒙昧浑沌一胎生,先天婴儿眼中真。”
“世态宛如云变改,千变万化悟此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