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桌案上的书,哗哗翻页,吹的院中发了新芽嫩叶的树,簌簌作响。
陈五斤大步走出了园中,向这边显出惊容的老仆吩咐道。
“带上会长留下的东西,随我去丞相府。”
这一天。
被攻陷了五座城池的一方,得到了消息之后,都将以昂扬的愤怒去回应。
而在西海沿岸,刚得到连场大胜的那一方最高指挥者,却并没有什么胜利的喜悦,反而是忧思重重地坐在汇玉城的官衙之中。
随身的护卫都被遣至门外,高择言独身一人坐在大堂上,面前铺开的,是从城中收集到的大齐风物书册、地方志、名臣录之类的东西。
堂内两边设有红漆木架,大堂主位的正上方,悬挂着“明镜高悬”的匾额,门外有石狮。
堂内坐着的唯一一个人,注视着那些文字,疲惫的闭了闭眼睛。
高择言虽然是金原公国的水军大都督,一员武将,但却博学多才,通晓多国语言、文字,所以才能看得懂大齐的书籍,更能从其中粗略的推测出大齐现阶段真实的国力水平。
无论是百姓的体量,还是军备方面,这都是他有生以来见过的最强盛的国度。
即使是整个金原公国与之为敌,也只能说一句胜负难料,何况他们这次只来了数万水师。
更有一点,这次出海,甚至根本不是高择言自身的意愿。
这个金原公国的大贵族,高鼻环眼,狮面阔口,胡须卷曲一直连接到头发上,看着是个粗犷野蛮的面相,实际上却一向以思虑周密而自得。
他平生信奉着“宁可慢三步,不肯漏一步”的准则,对于不了解的东西,哪怕先避开,施以软弱的姿态,都不想以冒失的姿态接触。
这样的一个人,也是最讨厌有自己根本不了解的变数,存在于己方的阵营之中,甚至对于这一类事情的厌恶,还要超过对敌人的恨恶。
可是,自从那一颗深红色的星辰坠落在国境之内,金原公国的国主,带头塑造了红莲神像,接触了红莲神像代表的那尊“神明”之后,这让高择言最厌恶的事情,就已经成了他无可回避的事实。
然而,那游移在梦境中的红莲之主、万寿之神,好像对他这种心思一无所知,又或全不在意。
他甚至是整个金原公国除了国主之外,第二个得到神赐之心的人。
当无法掌控神秘的时候,可以厌恶,但当自己都被神秘掌控了的时候,再刚硬的人,也不免会有些颓然。
因为从那一刻开始,他就预感到,以后会有越来越多完全不是自己所要选择的走向,将要经由自己的双手,被创造出来。
得到红莲神赐之后,金原公国,士气更凶,战无不胜,但果然没过多久就有神谕传下,要他们以这一艘古船为主,渡海远去,执行一项任务。
神的恩赐,他们求得了,神的命令,他们又岂有违抗的余地。
金原国主只得暂停了部分计划,派了自家水师之中的大半精锐出海,才有了这一次突袭西海沿岸的作战。
“大将军。”水军中一员统领朴立跨入府衙,说道,“此处的法坛仪式已经快要完成,我们接下来,是不是再多攻下几座城池,设立祭坛?”
朴立一边说着一边抬头望去,映入他眼中的,就是一个高坐堂上,气势森严的大将。
在自己的手下踏入大堂的时候,高择言的精神面貌就出现了极大的变化,眉宇之间的疲惫一扫而空,取而待之的是一股强烈的自信。
他目光扫视之间,只会让人感觉到上位者对他们的期许、对他们胜利的赞赏和认同,绝不会有任何人能看得出来,他其实对这一次贸然招惹了一个强大国度的事情很不情愿。
领兵在外,无论心里有怎样的计较,高择言在手下的面前,一定是始终有着强大的野心、睿智,从无判断错误的大都督。
“不。”他否决了朴立的请示,道,“这五座城池之中的法坛一成,只要一个昼夜的时间,所汲取的地气,已经足够石人伐龙舰进行一次行动了。”
朴立先是习惯性的点头,又问道:“可是这也只够一次行动而已,即使一次行动就能完成任务,之后,我们返回的时候,想让伐龙大舰继续发挥出平风定浪,拨开迷雾等功效,也是需要地气作为能源的。”
自从开始叩拜红莲神像,金原公国的将士,愈发好战,况且这一次分兵五路,突袭大捷,可谓是一次大胜,他们自然更加情绪高涨,分分请求再战。
“不要被一时的胜利干扰了思考。”
高择言说道,“我们终究是孤军在外,粮食饮水也不充足,而所面对的这个国度,却是疆土辽阔,敢战之士不下百万,一旦我们继续前行,遇到对方大批援军围至,肯定要出现本不该有的损失。”
他在桌上拿了几张纸,从大堂主位之上走下来,取了自己的配刀,挂在腰间,道,“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