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壮大的速度也许反而会比我们更快,将原本已经有些许差距的战力,重新拉开更远的距离。”
北漠唯一的王,不厌其烦地给自己最看重的属下解释着,“这是第一重原因,至于第二重原因……你还记得白原之劫吗?”
都白土正听的若有所思,忽然听到这个名字,粗短的眉毛立往中间靠了一点,道:“当然不会忘记。”
所谓的白原之劫,发生在大约一百五十年前,那一年大草原上气候变化莫测,冬季的时候,无与伦比的严寒从北海雪山侵袭而来。
万万千千的北漠子民,原本以为自己已经非常耐寒,却在那一年,冻毙万人有余,持续的寒日,使得无数人家的牛羊马匹也陆续丧失了生命,食物稀缺,又造成了更多的死亡。
他们的尸骨覆盖在冰凉的原野上,成为了寒潮的一部分,一片白色的死地。
那就是白原。
都白土的名字,也是他的父辈为了铭记那场看起来已经有些遥远的灾难。
正是因为白原之劫的肆虐,在那个时代,爆发了北漠与大齐之间最惨烈的一场战争,战争的过程持续了接近十年。
大齐那一代的相国,在那十年的光阴里,将昏庸皇帝、百官舞弊造成的糜烂时局,趁机一扫而空,便名将如星聚,远赴各地平乱,最后聚集在北方边境,将北漠人驱逐,让他们不得不返回天阴山脉。
“那个时代,北漠最后留存下来的人们,每一家每一户里都有不得善终的亲人。有的死于寒冷和饥饿,有的死于战场。而彻底消失的家族,更多。”
贺兰说道,“一百五十年的岁月说长不长,说短也绝对不短,虽然大家都还记得白原之劫,但却已经没有多少人,还能对那场灾难感同身受。就算是你。”
他看着都白土,“你也没有仔细阅读过大祭司一脉保留下来的那些古卷吧。你可知道,在白原之劫到来之前的十几年里,北漠就已经出现了一些异兆。”
“比如说,被认为是天遗留在人间的宝镜,所以不会结冰的狼饮海,在那十几年里,就陆续出现了浮冰。”
贺兰指向王城前的那片淡水之海,冰块的反光与水面截然不同,仿佛蔚蓝的巨大宝石上,多了一些不那么通透的光斑,“那些古卷之中留下的描述,一如今年。”
都白土一怔,眼神中逐渐流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语气变急了一些,像是急于否定某些灾难的意味:“但是,今年的气候与往年其实没有多大差别,甚至,今年的冬天与往年相比,在某些地方还要更暖和一些。”
“是啊,正因为如此,所以即使是你,在见到狼饮海浮冰的时候,也没有联想到那上面去。”
贺兰对都白土质疑的语气不以为忤,甚至点头为自己手下的质疑添上更重的分量,道,“况且,狼饮海浮冰的异兆,除了今年与一百五十年前的那段时期,在更久远的年代也有相关记载,而在那更久远的时光里,并没有随后发生多么恐怖的灾难。”
得到了王的认可,都白土的心情反而更加沉重。
这最丑陋也最被信任的将军沉默了几个呼吸之后,眼神逐渐坚定起来,道:“可我们不能赌。所以,能快,就要用最快的速度去试一试。”
贺兰将手掌放在都白土肩膀上拍了拍,又叹了一声,说道:“你已经明白了。”
“所以,为我守好这里,做好准备吧。原图南他们只是先锋,如果这场战争顺利的话,后续,你们四个,全体军士,乃至于大祭司和我,全都要向南。”
都白土郑重的点头。
贺兰大可汗侧身,目光从下方的狼饮海抬高,望着天空中被风吹的变幻不休的云层,也望着更远的南边。
他的目光,无论是从现实还是从感觉上来说,都要比贺连大草原上最凶猛的鹰王更加锐利、明亮,那里面也有身为王者的责任,也有完全属于他自己的野心。
开疆拓土,万军图南。这是北漠王庭历代大可汗的野望,即使是在王庭最衰弱的时候,也从来没有彻底放弃过的欲心。
“这一场战争,一定会顺利。”
………………
“这一战,一定会大获全胜!”
北方边境的锁江关,即将出征的三万士卒,正在做最后的准备。
方云汉和丰子安漫步在关城之中。
丰子安在一块石碑前停步,忽然说出了那一句必胜的宣言。
“嗯?”方云汉并没有给丰子安泼冷水,只是玩笑着说道,“你父皇同意你作为这一次的先锋大将,也是因为你在他面前做了必胜的保证吗?”
“不如说正因为这一次我们胜券在握,所以父皇才会愿意让我过来吧。”
丰子安跟自己的父亲相隔千里之后,谈起老爹来就没有那种拘束的感觉了,他也笑道,“不过我这句话可不只是一句抒发志气的豪言,而是深思熟虑之后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