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尽时,旭日未升,天光已明。
折腾了一夜的皇宫终于安稳下来,方云汉和刘青山被请到前廷偏殿内休息,他们都不怎么喜欢闲坐,就在外面广场上散步,一群侍卫宫女,在他们身后远远跟着。
“其实,那个刺杀者我本来是想要生擒的。”
方云汉抬起手掌,五指微屈,似乎在回忆着梦境之中擒下那人的感觉,“可是等我真正困住他的时候才发现,他的精神好像已经濒临极限,一触即碎,难以挽回。”
“但你已经触及了他的真实面貌并描绘下来。”刘青山悠哉悠哉,道,“那还是个外族人,朝廷的人按图索骥,应该费不了多长时间就能确定他的身份。”
方云汉依稀记得,在大宋的时候,以七绝神剑之首的罗睡觉剑气之犀利,也没有真正练成梦中剑法,甚至众多武林高人,都还将那“梦中剑”视之为一种传说。
他本以为这个刺杀者该比罗睡觉高出不少,自身又是在最陌生的状态作战,可能会有一场激斗,谁知预估与现实落差之大,竟至于斯,微觉不满道:“一个能够入梦刺杀的人,怎么能如此脆弱?”
刘青山不以为然:“贫道早就说了,他可能只是初学者。”
“入梦刺杀之术,虽然听起来无从抵御,充满神秘的色彩。但实际上,像他这样的初学者,还停留在最基本的精神对耗的层面,如你们大齐所说的大拳师,即使在梦中,怕也能将他打死。跟你比起来,自然更不值一提。”
老道士说着,自顾自的点点头,又加了一句,“也不知那人该说幸运,还是不幸。能令初学者就实行入梦刺杀的术法,在贫道的故乡也着实罕见,他本该有极深的潜能,上佳的天赋,偏偏自蹈死地。”
“这样说来,归根究底还是皇帝本身不曾修行,成了一大弱点。”方云汉稍稍凝眉,便即释然,“从前的拳术打熬筋骨之能,皇帝无暇苦练也是正常,如今既然有了各类练气功法,又不缺药物配合,再过一段时间,他也该有些自保的能力了。”
实际上,除了一些常规的自强及龙卫保护措施,刘青山曾经试过提供一些符咒,可以为皇帝抵挡一些术法方面的暗算,但是皇帝显然不可能把一个来历不明的修行者的东西,随身携带。
就连那个紧急通讯的玉佩,都是放在夏侯身上的。
刘青山自己也可以理解。在外人看来,这几个来历不明的道士,神通不凡,窝在哪里都能得到足够的资源,非对皇帝与朝局如此热衷,却又不是很在乎官位权势的样子,总多多少少有些可疑。
至于,扶龙教的人托身于朝廷之中,发挥作用越大,就越能加快修行速度这种事情,说出去他们也不会轻易相信。就算信了一半,也定要质疑,会不会是这些道士暗中吸取天子气运之类的东西。
然而扶龙教的根本功法,并不是吸取他人气运这种粗暴阴邪的操作,而是一种良性的循环,其中法理太过复杂,刘青山自己也不甚明了,说不清楚,不如一开始就不说。
心里想着这些事情,刘青山神色有些沉肃,夹杂了些烦恼。
方云汉在一旁看着,虽不知确切情况,多少也能明白,是因为信任之类的事情。
无论前世今生,方云汉自己做事、与人相处时,非常相信自己的第一感觉,信就是信,要不,就是从一开始就当做不同立场的人来看待,很少有瞻前顾后,犹犹犹豫的时候。
这种习惯其实让他吃过不少亏,但他不愿意去改。而且练武之后,这份直觉倒是越来越准确,使他更加不乐意去疑神疑鬼,觉得谁都要害自己了。
但是方云汉也能理解慎重之人的顾虑,想了想,道:“道长之前曾说过,寻不到回乡路途。那说句不好听的,也许你们后半辈子都要生活在大齐,可曾想过在此地收些徒弟,让自身所学可以发扬光大?”
在当地收徒,徒弟们的身家背景清清白白,等学有所成,也更容易受到朝廷信任,皇宫安全也就更有保障。
而对于刘青山一行人来说,收徒传法,同样是培植自身势力的好法子,只要刘青山他们当真没存有太多坏心,那么等他们的门徒渐居高位,与朝廷合作日深,对他们自己来说,也必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刘青山却只是摇头,道:“贫道及七名师侄这一身所学,都是出自我教中历代先辈的传承。如果没有教主或者传法堂的允准,绝不能收徒传授。”
“恪守教规固然没有错处,但是,如今时局诡谲,梦中传法的事情层出不穷,除了魔宗的功法之外,也有隶属于其他教派的武学术法,其中未必没有你们教门里的秘传。”
方云汉还想劝上几句,道,“你不肯主动收徒,若遇到了从梦中得到你教内功法的人,又当如何呢?”
刘青山无所谓的一笑:“那贫道不管,反正不是从贫道这里流传出去的就行。”
方云汉摇了摇头,不再多做劝说,转而问起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