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之内,我就要让六分半堂大败大衰,在京城之中无法立足。”
方云汉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七辆马车已经来到了天泉山下。
他还是坐在第一辆马车里面,方脸方肩方眼眶的赵铁冷,侍立在马车一侧,这第一辆马车的车帘已经被掀了起来,里面的人可以毫无阻碍的观察外面的东西。
这天泉山从山脚到山顶,本来有宽大整齐的白色台阶,除了冬季落雪的时候,其他节气里,京城许许多多的人一抬头朝这个方向看过来,总能看到郁郁葱葱的山间有一束玉白色,竖着贯通了整个山峰,令人心胸一畅,似乎也感受到一种独特的庄严、志气。
只不过,现在这长长的白色石阶上,处处染着一些血红色的斑块。
伤员已经抬走,加紧救治,尸体也已经被收到金风细雨楼中,妥善安置,不过那些血迹还没有来得及清扫,还有一些横七竖八落在石阶上的箭支、断刀、破布。
苏梦枕听到方云汉这句话的时候,正在看着夕阳。
他身影瘦削,背上的伤已经处理过,身边远远近近,至少有数十个金风细雨楼弟子拱卫,仍然显得长影伶仃,脸色阴沉寒冷,夕阳的光芒也照不亮他的脸,照不暖他的眼睛,不知道是在哀怒,还是在反思。
“你是说,你一个人就要做成这件事情?”苏梦枕转头看着安坐在马车之中的方云汉,道,“不要去做这种尝试。”
方云汉不以为忤,平静问道:“你觉得我做不到?”
“不是你做不到,是……咳!”苏梦枕话说到一半,发出了一阵咳嗽,咳的脸上青筋都凸起,眼中布满血丝,身子也弓了一会儿。
他咳嗽的时候,旁边一点杂音也没有,没有人急着问话,没有人抢着为他回答,也没有人去做多余而苍白的关心。
一切安静的等他咳完之后,才道:“我见过了你的刀,卓然高深,少有人可以匹敌,但是六分半堂总堂之中,至少还有三四个人可以暂且抵住,而除了这些高手之外,他们总堂里最近召集的、十日内可增加的,至少能有两千弟子,其中不乏忠勇死士。任何人要想以一己之力破了他们京城总堂,都是一件近乎求死的事情。”
方云汉点头:“还有吗?”
苏梦枕闭口,一旁的杨无邪则会意上前,道:“方少侠,你想要十日大破六分半堂,无外乎直摧首脑一策。不过六分半堂总堂,不动瀑布所在,所置机关陷阱莫测、歹毒之物未知,雷损出身于江南霹雳堂雷家,他们总堂之中应当也有不少霹雳堂秘制火药暗器。急火无情,何以血肉之躯试之?”
方云汉只笑了笑,道:“你就是童叟无欺杨总管?”
杨无邪拱手行礼:“是。尚未谢过方少侠仗义出手,在黑白林中援助公子一事。”
苏梦枕又道:“但这十日之内确实是一个好机会。”
杨无邪立刻明了,解释道:“六分半堂今天的算计,虽然没有全盘成功,总体仍然是被他们取得了优势,这种情况下,人总是会有些松懈。”
“即使精明机警的人会反复告诫自己,试图保持沉稳冷静,这种自负的心态也会在细微处体现出来,比如说,雷损短时间内,恐怕不会再愿意付出比此番更大的代价,来做一些未必会成功的进攻尝试。”
杨无邪语罢,方云汉闻弦歌而知雅意,道:“所以这是个机会,但不是一个人的机会,我至少应该请金风细雨楼相助?”
“是互助,这也是你在帮我们。”苏梦枕直言不讳。
“很好的提议,可惜,我到京城来,是要来做主的,既然刚才已经说出了那句话。”方云汉看了看西天的晚霞,“又怎么好夕言夕改。”
他侧眼看晚霞的时候,只是随意一扫,却让站在天泉山脚下这些人,所有能够看到他的那些金风细雨楼弟子,全都莫名的将马车里的这个人,与西方天际正壮阔的霞光联系为一体。
这人分明是坐在马车里面,却好像身处于比车外人更明亮十倍的地方,那把一千三百两银子购买的名匠宝刀,靠在他膝侧,以右手按上了刀柄末端的圆珠,掌心下好像含着一团圆润的光,继续说道,“你们既然不信,不如我们来打个赌吧。”
“十日之内,等我功成,金风细雨楼大可以趁机尽情夺占六分半堂的产业,不过,往后你们也要无条件的配合我所示意的行动。”
此话一出,天泉山石阶上下的这些人全都脸色微变,苏梦枕鬼火一样的目光骤然盛了一盛,道:“原来你到京城来做主,是要做我金风细雨楼的主。”
方云汉面不改色,只道:“原来赌约未成,苏公子已经预感自己会败了吗?”
“这个赌我接了,不过我要加一项。”苏梦枕不受激将,但他本来就勇于接受任何挑战,道,“十日不成,你也必须要活着,我要你承我金风细雨楼五方神煞之中天神煞位。”
“呵。”方云汉手中连鞘长刀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