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不换认出了陆小凤,脸上的神色一变,再变,隐隐有点发青。
陆小凤绝对有能力给他很大的惩戒,更关键的是,东厂未必会为了他,付出更多代价去对付陆小凤。
因为陆小凤孑然一身,无家无业,除了武功高,又很聪明,还行踪不定,且并没有过明着宣告跟“东厂”做对头的行为。
如果陆小凤敢在京城大街上,众目睽睽之下,骂一句“曹忠贤,老狗。”必然会被追杀到死。
可如果陆小凤今天在这里废了他金不换一条腿,也许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半晌之后,金不换铁青着脸,想要转身离开,太行四友连忙给他让出一条路。
陆小凤却不肯这么放过他,道:“你还没告诉我,这个书生犯了什么事?”
金不换的背影僵硬了一会儿,再转过来的时候,竟然努力从脸上挤出了一点笑容。
他却也是个能屈能伸的人,道:“这书生,胆敢诽谤厂公,污蔑朝廷大臣,本来就是要抄家砍头的大罪,在下不过是看不过眼,提前教训一下他。”
那书生摔得不轻,此时才挣扎着起身,脸上怒气腾腾,却终究没敢再把之前酒后骂曹忠贤的话复述一遍。
陆小凤看那书生的反应,眉毛挑了一下,道:“因为一句醉后的牢骚就要杀人,看来金不换你已经是做惯了这种事情的。”
“为厂公解忧罢了,像这种人,我不过只抓过十几个,哪里比得上几位档头。”金不换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居然还习惯性的恭维了一下上司。
陆小凤哼笑了一声,又悠悠的叹了口气。
金不换听到他的叹气声,心里隐约升起了几分不妙的意味,道:“这书生又没死,陆大侠难不成真要为了这件小事,得罪东厂?”
陆小凤把掌心里的几颗蚕豆一把捂进了嘴里,一边咀嚼着,一边有些含混的说道:“其实这种事,我一般不一定当场会管,也许就要等到我心情特别好,或者心情特别不好的时候才会去找你,请你一睡不起。”
金不换听出他的威胁蔑视,却暗自松了口气,至少可以躲过今天这一劫。
不料,陆小凤又接着说道。
“可惜的是,今天你不止遇到了我。”
金不换的心情起起落落,此时也终究按耐不住,目露凶光,道:“你到底什么意思?”
“他的意思大概是说,你今天还碍着我的眼了。”
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金不换猛然转身,粗布蓝袍的少年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他身边,相距都已经不足一步。
“你又是谁,你敢跟……”
方云汉抬手拍了一下。
金不换的话立刻被打断,发出了杀猪一样的惨叫,两只手嘎嘣一响,两边的肩膀同时垂落下去,站立不住,扑通跪倒在地,两只膝盖撞击在地砖上,传出了清晰无比的骨骼碎裂声。
有血水从他的裤腿之中涌出来。
金不换万万想不到,就连陆小凤都要跟他说上好几句话,也不曾直接动手,这个人却根本没有与他交谈的意思。
他更想不通,自己号称“铁手”,一身横练的功夫有八成都在这两条手臂上,怎么会被人在额头上按了一下,就双肩俱碎。
他已经想不下去了,四肢传来的剧痛,直接让他痛得昏死过去,歪倒在地。
酒楼里的人本来就陆陆续续的离开,等到金不换发出惨叫的时候,那些人双眼瞪得滚圆,跑的比谁都快。
天下间,敢跟招惹了东厂的人在一起吃饭的江湖人,也许不少,但也绝对不多。更别提这里还是京城。
很快,酒楼里面除了掌柜的和伙计之外,就只剩下寥寥数人。
方云汉上了二楼。
陆小凤身边的两个人是一男一女,女的那个也可以算是熟人。
“薛姑娘,又见面了。”方云汉打了声招呼。
薛冰今天穿的是一条玫红色的裙子,她的神情仪态,和方云汉当初第一次与她见面的时候大有不同。
如果说当日的她是一个傲气、急怒,甚至隐约透出几分狠厉的娇纵大小姐,那么今天的她,就是一个含羞带怯的大家闺秀。
她的声音也是轻轻浅浅的,像是一只试探着从鸟巢中闯入春风的小鸟,道:“方~云汉,我这么叫你可以吗?”
方云汉笑道:“自无不可。”
他看见薛冰和陆小凤同行,以为他们两个已经冰释前嫌,于是转头看陆小凤,调笑道:“想不到你这么快就把薛姑娘哄好了。”
谁知道他这句话说出来,陆小凤和薛冰脸上都有些出乎他意料的神情变化。
陆小凤笑的发苦。
薛冰则骤然冷了许多,道:“我可不是跟他一起来的,如果早知道他也在这间店,我绝对远避十里之外。”
陆小凤好像是刚才嚼了一颗铁蚕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