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结巴的孙成文饶有兴致的叙述不禁哈哈大笑起来。笑过之后的赵守志忽然想起冯万金的媳妇,再由那女人想到冯万才,便问道:
“冯万才没参与吧?”
赵守志脑子里浮现了许多那女人与冯万才厮混的画面,本也想问他们现在还有没有勾连,但一转念,就偏了话题。
孙成文呲牙笑道:“没他,他排不上号。干那事非得尿性的,就他那水裆尿裤的样,还劫道?”
“大爷——”赵云飞像小燕子一样飞过来,然后猛地扑到赵守志的身上。
赵守志将他抱起问道:“你爸呢?”
赵云飞摩挲着赵守志的鼻翼道:“我爸死觉呢,我妈让我爸拉土,我爸不拉,说明天盖房子。”
孙成文又眯起眼睛笑起来:“抓蝈蝈呢还是劈‘箭杆’扒皮撅成咕噜,这孩子说话随他爸,撩天日蛋。赵云飞,你的白马银枪呢?”
孙成文喜欢赵云飞,常常问他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
赵守志抱着赵云飞进到自家的屋后,见赵守业正躺在炕上呵呵咧咧地唱二人转小帽,就问:“你没睡觉?”
赵守业一骨碌翻身坐起说:“没有,我装睡了的。”
赵守志放下云飞,又问:“你明天盖房?”
赵守业翻了翻眼睛看了看赵云飞,忽地躺下,鼓着肚皮说:“我说不拉土了,赶明盖房,也没说明天盖啊。这儿子,学话都学不明白,和我比差远了。上咱屋,看你妈干啥呢。”
赵云飞噔噔地跑过去了。
“大哥,你说哈,王亚娟这叉娘们非得让我拉土抹墙,说再过几天又秋成八月了。我说,明后年就盖房子吗,挨那个累干啥?再说也不种麦子了,连麦花溜儿麦余子都没有,亚麻厂又黄了买不着麻屑,搁啥和泥?这虎娘们跟我瞪眼珠子还朝妈告状,妈这老娘们也是,就向着儿媳妇,也不问咋回事,上来就骂我。”
赵守业一气说完后,赵守志微笑起来,他不置可否地说:“看情况吧。”
已有半个月没回家了,赵守志来到外面。菜园里各色菜蔬已不再葱翠新鲜,老黄瓜吊在架上,紫色的顶部有些泛白的茄子垂挂着,辣椒红的绿的相互混杂,西红柿的叶子已稀疏,豆角枯黄的叶片微摇着不肯脱落,仿佛还有所依恋。
“大哥,等把那道间墙打开了,这院子要多敞亮有多敞亮。赶明我在四外圈砌上砖墙,再在西边盖一溜下屋,这边盖大三间,东边垒猪圈,前边焊个大铁门,再养只狼狗……”
还没等赵守业说完,赵守志接过道:“再拉上铁丝网,哈哈哈……”
赵守志跟随光着膀子的赵守业到买过来的那两间草房里看过后,又回到了屋里。刚和赵庭禄从地里回来的张淑芬急迫地问:“咋没给云兵领来呢?”
赵守志看着身粘挂了四五片芸豆叶的母亲说:“他没回家,和迎冬在他姥家呢。妈,和你说件事。”
张淑芬听儿子要与自己说事,就坐在炕沿上,凝神看着他。
“妈,我寻思过两天把云兵送这来。”
一九九二年元月叶安民结婚后,他的妻子很快怀了孕。可是,第二年三月诞下的早产儿却不幸夭折了。早产儿死去的那天,赵守志也在场。他目睹了那个小生命由无力地翕动嘴唇到身体僵硬的全过程,也体验到了前所未有的悲凉的情感。他不敢想自己失去儿子会怎样,却又奇怪的在眼前映出云兵出现意外的画面。“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不养儿不知父母恩”这句老话为眼前这个逝去的小生命做了很好的诠释,他也由此感受到更应该爱叶迎冬爱云兵。那天晚上,他目不转睛地看了好一会儿子并执起他的小手放到唇边亲吻着,然后看着叶迎冬道:
“生命或长或短,但都值得珍惜。愿云兵长命百岁!”
叶安民的妻子再次怀孕是在去年的十二月末。在此之前,叶安民夫妇做了大量的准备,除了增强体质外,还找嫂子算好了最佳的受孕时间以生下儿子。怀孕后的叶安民夫妇希望不要像上次那样动辄静卧吃保胎药还要稳定情绪不大喜大悲,那实在是一件折磨人的事情。现在看来,一切安好,产期将至,未见不良反应。
四月份时,叶吉平投了一万二千块钱与叶安民共买了一个三室一厅的六楼,那么以后就不能让叶迎冬母亲看孩子了。所以,赵守志将这一情况告知张淑芬后,她很是兴奋地说:“让我看云兵?行行行,可是……孩子晚上不和你们在一起中吗?不得作呀?”
“没有办法呀,只能这样。要不,先让迎冬过来陪几宿?”赵守志无奈地摇了几下头,又说,“这事还得跟亚娟说,现在你们是一家人。”
赵守业粗噶地一笑道:“跟她说?咱们老赵家的孩子,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
“守志,先不说那事了,那都是豆芽炒肉丝——小菜一碟。我去和面你吃完妈擀的面条再走。”
她说完,就风也似的起身到外屋,盛面和面,噼哩噗隆一阵响后,她又进来问:
“吃啥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