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马德雷山脉连绵数千里,从西北延伸向东南,分割出无尽的东方荒原,与极为狭长的西侧海岸。河流从群山中流淌,向西汇入大海,带来海岸的苍翠与生机。而越是往北前行,山野大地的绿色生机中,就多了一抹抹勾勒的灰黄。那是裸露的黄土,是不再被植物覆盖的大地。
放眼望去,北方大陆是别样的苍茫。起伏的荒丘沉寂千里,稀疏的灌木越来越多,降水显然在减少。而在视线的尽头,一条宽阔汹涌的大河奔涌西来,打了个九十度的弯,再冲向西侧的大海。隐约间,又是一片入海口的冲击泛滥平原,一片未曾开垦的,水草丰茂的部族猎场…
“三神见证!我是最后的塔拉斯科神裔,是最后的神鹰血脉!跟着我羽毛走,就一定能活下去!…不要急,我们是追溯祖先南下的路,返回羽鸟初飞的巢穴,返回那传说中金色山口的河!…不要怕!墨西加人哪怕再有邪神庇佑,也无法笼罩最初的先祖之地…先祖庇佑!跟我走,继续去往西北!西北会有吃的!…”
“啊!古老的工匠之神见证!我的母亲是特科斯神裔,我自然也是特科斯神裔!你们特科斯部落,和我是一家的!…什么,你们快没吃的了,想要离开?这周围一片茫茫,你们要往哪去?往回走,找你们的城邦神裔?你们疯了吗?沙目城肯定被墨西加人打下了,你们的神裔一定早就死透了!…该死!我羽毛也是特科斯神裔,再敢嚷嚷,老子砍了你做成肉干!继续给我走!…”
“该死!你们这些特科斯与荒原部族生下的杂裔,你都带着我们走了十天了!那寨子究竟还有多远,你们到底心里有没有数啊?什么,你问什么是‘数’?我一脚把你踢下河!…给我仔细瞅瞅,那个你们口中说的,那个河边特别富庶的寨子,究竟他娘的在哪里?…我手下这么多张嘴,再找不到能抢的部落村庄营寨…我就吃了你们!…”
湿润的海风吹过,苍莽的群山巍峨。一支足足数千人的迁徙部落,从南方的海岸渐渐出现。他们风尘仆仆、衣衫褴褛,沿着海滨的滩涂,艰难地往北方的大河跋涉,就像一群艰难跋涉的大鹅。
这支部落明显分为三个部分,外围是大量奔走的斥候,像是蜘蛛无数的长脚。斥候的数量之多,恐怕有数百人,明显远超正常的比例,好像在时刻防备着什么。而越过斥候们的警戒线,就是一前一后两支队伍,都在两三千人的规模。
仔细看去,部落的前军分营成队,行军很有条理。他们都是这支部落的战士,是能打的战力。而后军乱糟糟一团,有许多蓬头垢面的女眷,有许多没有衣服穿的孩童,还有一些维持秩序的青壮,都是部族的家眷成员。只是这支部族中的战士,明显有些太多,远超正常游猎部落的比例…
海风呼啸,一杆截短破烂的羽毛旗帜,一只神鹰的飞羽,表明了他们的氏族身份。他们虽然很像荒原犬裔,也在荒原边缘的地界上,但并不是来自荒原…他们来自厮杀不息的高原诸部,是最后一支打着塔拉斯科王国旗帜,唯一一支抵抗了墨西加人十年的“伟大”氏族,羽毛氏族!
“三神庇佑!先祖庇佑!终于看到了大河!继续走,我的武士,我的兄弟们!到了大河边,我们再修整喝水,找那个富庶的寨子抢上一把!…”
羽毛亲王彭瓜里穿着破旧的皮甲,拄着一根结实的长矛,脸上一半是汗泥,一半是汗灰,就像是刚刚挖了煤。他头上的贵族羽冠消失不见,变成了乱糟糟的鸟巢,脖颈的黑曜石项链也无影无踪,反而挂了一双破了洞的草鞋。而眼下羽毛浑身上下,只剩下一件皮甲,一件短打,一双草鞋,一个水袋,还有一把匕首和长矛。
如果天空家主奥尔塔出现在这,再见到这个不共戴天的羽毛仇人,他一定会满脸困惑:这真得是荣耀贵族、自封亲王的羽毛吗?这难道不该是个,刚刚从黑石城矿区中逃出的矿奴吗?…
然而,旗帜不会说谎,长矛也不会骗人。哪怕从羽毛贵族亲王混成了乞活帅,羽毛彭瓜里手中,还是死死攥住了他的“乞活军”。两千多来自羽毛氏族的亲族武士,就是他“走”遍天下,逃往各方的最大依靠!
想到这,羽毛彭瓜里环顾左右,看着他的武士和兄弟,心中生出一股豪情和力量。在他周围,正是前军两千多齐整的羽毛氏族武士,人人都有皮甲!
这些羽毛武士握着青铜枪尖的长矛,还有一些背着明显有力的大弓,也不知道是自己造的,还是从与墨西加人的十年战争中弄来的。眼下,这群羽毛武士虽然衣衫破烂、灰头土脸,皮甲上都是泥灰,神色却颇为镇定,动作也老练的很。很明显,他们都是打老了仗的精锐武士,十年跑路的不死老兵。
“我的羽毛亲族!我最勇敢的武士与兄弟!勇敢,勇敢!…你们跟着我,一起挨过墨西加的铜箭投矛,挨过雷霆的铜兽炮轰,挨过爆炸的陶蒺藜,挨过冲锋的枪阵与战斧…我们又一起跑,跑过高山森林,跑过平原沼泽,直到这片西北广阔的海滨,连一个部落都看不到的好地方…他阿母的,不说了!我说不清,反正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