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了,帐中的火光也有些暗澹。侍卫长埃卡特侍立一旁,看着桌桉前沉思的殿下,唤来一名侍卫,低声吩咐了两句。片刻后,就有人拿着桦烛前来。
所谓桦烛,就是桦木皮卷成的蜡烛。当然,也可以用其他易燃的树皮,不过比桦树皮麻烦,大多需要先蒸熟才可。这种蜡烛,在天朝属于古烛,大约出现在汉唐时期,直到宋代才走入百姓家。而对于联盟的贵族来说,他们还有一种同样古老的照明方式,把松木噼成细条,点燃照明,也就是天朝的“松明”。
埃卡特小心点燃桦烛,放在殿下桉几的角落,然后退步侍立。修洛特抬起头,扫了一眼烛火,微微颔首。接着,他拿起羽毛笔,沾了沾蓝墨水,在黄皮纸上书写。
“从花果城往南,有东西两条路,可以通往南方。东线为险峻的水路,沿着渊河,顺流而下140里,便至渊河口。从此处再向南10里,就是阿托亚克湖的西部!”
第三条县道,第二段的东线,便是花果城渊河口阿托亚克湖的水路。其中花果城海拔1700米,渊河口的高度只有240米,阿托亚克湖水位则在160190米之间。140里路的水路,落差超过1400米,其中险要可想而知。这条河水流极为湍急,水势汹涌无比,因此被当地人称为“通往深渊的河流”,渊河!
“我南征时,曾派遣三路军团南下。禁卫军团走的是奥鸦河,而埃兹潘的第二长枪军团,走的就是这条渊河!沿河南下,小舟速度极快。但撞击礁石山崖,船毁人亡的事故,也时有发生...”
“这条险峻的河流,需要投入大量的人力疏通,打通或绕过各处山间的小瀑布。而沿着河流,也要修筑一条一级土路,方便来回的拉纤。”
修洛特想及此处,凝神思索。他深知渊河水路,对王国南方统治的重要性。
渊河的运载量极大,是沟通京畿与南方两县,最为便捷的道路。这条河道的通行虽然有危险,却依然是王国大宗物品、贸易往来南北的主要通道。
黑石城矿区的煤,就是从花果城中转,通过汹涌的渊河,一路直达阿托亚克湖。然后再向下游,沿着塔尔萨斯河的尾端,去往海滨的黑岩山铁矿。这一条河湖坦途,从北顺流向南,可以一日载重运货一百多里,是任何山间陆路都无法取代的!
商队穿梭,往来繁盛。在这条水路的中段,有好几处大型的村庄,赚取商旅的过路费用,提供拉纤的人力。沿河通行,不仅逆流向上需要拉纤。而顺流向下,如果过于河口陡峭,也要反向拉纤,减缓船速。
最靠近阿托亚克湖的一处村庄,则在渊河口处。渊河口与阿托湖中间,有荒芜间隔的十里滩涂,平日为河道,夏季暴雨过甚,水位上涨,就会泛滥成湖。
“每逢夏季多雨,阿托亚克湖的水位就会暴涨。究其原因,不仅北方的渊河与奥鸦河汇入这里,就连东方的塔尔萨斯大河,西方的阿帕水系,也要汇入这里。而阿帕水系,又通过查陶河,与查帕拉湖区连通,引上游湖水南下...必须在上游各条河道处,修筑水库!”
修洛特沉吟片刻,又在阿托亚克湖北侧西侧,画了几个修筑水库的红圈。
阿托亚克湖,真正的“大水湖”。这片大湖最盛时,东西能有一百五十里!小半个查帕拉湖区,整个王国南方,整片塔尔萨斯河下游,二十多万平方公里的降水,都会汇入此地。然后,广阔的降水汇聚成汹涌的河流,南下三百里,在鳟鱼镇一带冲入太平洋,并在出海口处形成一片肥沃的冲击平原。
“王国移民开垦的紫草、阿帕两县,都在阿托湖的上游,大湖的北侧与西侧。而在阿帕城、紫草城、陶土镇这样的大型定居点处,都要沿着河湖,修筑一系列的水库堤坝,来调节雨季的水量,防止洪水的泛滥!”
修洛特笔下不停,又勾出几个红圈。这里要修的水库,可不是后世治淮时,库容以十亿立方计算的“四大水库”,而是那种数以万计,库容以十万立方计算的农村小水库。
在大计划中,整个水利的修筑过程,类似于汉唐时期,对巴蜀平原的开发,会持续很长的时间,不断增筑小型的水利工程。主要的工程量,在于开挖河湖,围坝筑塘,修筑堤堰。最终的目标,则是实现“水旱从人,不知饥馑”!
“这是漫长的工程,要用数十年的时间。但是,我总要从现在开始谋划,我也有足够的耐心与时间!”
修洛特遥想着天朝蜀地的繁荣,对王国南方两县抱有同样的希冀。片刻后,他的视线看向更南方的海滨。
在阿托湖到塔尔萨斯出海口的正中间,汹涌的塔尔萨斯大河,会流过一段连绵高耸的山崖。而这里的地形曲折高耸,是天然的大型水库节点。
修洛特注视着这个位置,缓缓拿起笔。他先是画了个红圈,又把这个圈给涂实,轻轻念出一个谁都无法听懂的名字。
“iniernillodam,地狱大坝,后世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