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尔特说到这里就打住,众将却心中了然。老祭司看了看皱眉的众人,继续沉声说道。
“此次南侵的瓜基利犬裔,归属于数十个不同的部落。他们战法灵活,击溃容易,需要杀伤却难!一旦战事不顺,犬裔们就会按照部落分散逃命。但是这些部落溃而不散,战士们轻装逃往远方后,又会很快再次聚集,袭扰一方。”
“而当犬裔们按照部落行动,避开大规模的正面作战,他们战斗灵活的优势,就会最大程度的体现出来!袭扰,游击,劫掠,偷袭...瓜基利人是小规模作战的好手,天生的猎人!”
说到此处,奥尔特瞪大眼睛,与昂首的黑狼对视。
“黑狼将军,您的勇猛天下闻名,我向来敬佩在心。但即使您率领数千精锐,一战击溃犬裔的部落联军,又能真正造成多少杀伤?数十个瓜基利部落如果避而不战,分散逃往不同的方向,能昼夜远去近百里,您又要如何追杀?要知道,山城的前任头领奥奎利,就是在亲身追杀溃兵的途中,遭遇埋伏的暗箭而死...”
“奥奎利?他又如何与我相比?!我黑狼...”
托尔泰克怒目圆瞪。他正要高声反驳,却看见殿下向自己摆了摆手,就顺从的立刻住口不言。
修洛特转移目光,望向白发苍苍的老祭司。
“奥尔特祭司,您的建议是春耕后再战?”
“正是,殿下。想要驱逐南侵的犬裔,击溃是没什么用的。只有集中重兵包围,大量杀伤战士、俘虏丁壮;或者让他们无粮可食,只能自相残杀、饥饿而死!”
老祭司的双眼变的幽深,声音中带了几许寒意,让众人心中一凛。
“重兵围杀,无粮可食?...”
修洛特若有所思。他看了一眼伯塔德。
“武士长,瓜基利人的粮食还有多少?”
“根据斥候的情报,瓜基利人的大型部落劫掠数月,暂时并不缺粮。他们奴役了数千奥托米人和帕姆斯人,正在开垦田地,准备春耕。许多普通部落则依然匮乏粮食,还在到处劫掠。”
听到被奴役的数千奥托米人,老祭司的神情微微暗淡,随后又变得坚硬。
“殿下,瓜基利人的大部落能够开垦田地,手中肯定有足够的种粮,存粮也应该能撑到十月收获。但是,北境素来艰苦贫瘠,他们从万物凋零的寒潮中而来,这些存粮必然已经是极限了!”
“此时如果集结大军北,瓜基利人很可能放弃春耕,往北方的荒原暂时撤退,避而不战,与大军游击。战事迁延日久,山城的春耕就会被完全耽误,粮道也可能变得漫长而危险。”
“避战游击,粮道漫长?”
修洛特眉头一挑。如果战事打成这样,事情就棘手了。后世的西班牙人可是吃过瓜基利部落游击的苦头,纵然拥有一、两个时代的武器与组织优势,也仍然在游击战中损失惨重、无可奈何。
“是的,殿下。天空的雄鹰不会轻易扑击,击则必中!现在,我们应该集中兵力,防御犬裔的劫掠,再清空边境的村落,收缩四野的农民,力保山城周围的春耕!瓜基利人如果劫掠不到粮食,又没有遭受到威胁,也会安定下来。而当他们播下种粮,把希望都放在今年的春耕,就会被耕种的土地所羁绊!”
王者缓缓点头。常见的米尔帕耕作广种薄收,即使有高产作物,通常也不过“种一收十”。而以犬裔们的耕作技术,大概只能“种一收八”。为了保证足够的收获,就需要耕种大面积的土地,投入大量的种粮。
“当种粮慢慢长大成青苗,存粮逐渐消耗一空,犬裔们就会越发被土地所束缚,难以离开。所以,收获前的八月、九月,就是犬裔们最缺粮的时候,是他们最无法舍弃田地的时候,更是我们发动决战的时候!他们避无可避!”
说到这,老祭司脊背挺直,昂首而立。他双臂猛然下挥,发出土拨鼠般的咆哮。
“殿下,春耕之后,七月动员,八月出兵,是最好的良机!就让入侵的犬裔们,死在即将收获的农田前!”
修洛特注视着老祭司,注视着他泛红的眼睛,也注视着他苍白的头发。
八月出兵,就意味着为了彻底消灭犬裔,放弃北方被俘的奥托米平民,放弃大部分仍在据守的贵族们。这种选择是否值得?
“只要可可长存,无论野草成灰...”
王者心中喟叹,面却肃然点头,沉声下令。
“奥尔特,就依你所言!王令,武士们整军备战:戍守要地,防御犬裔劫掠;坚壁清野,撤回边境村落。五月、六月全力春耕,七月开始动员,八月出兵北,一战击灭犬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