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是和,家和万事兴。”刘和走到爷爷身边坐下,抢答着说。
说这话,是因为在这一年来,他觉得这个大家庭太祥和了,除了他偶尔欺负一下刘猛,再就不存在不和谐的事。
舞哥、云哥也从不以大欺小。舞哥为了护庇护弟弟们,更是多次与强敌搏斗,比如血战零波山游寇,单挑史家兄弟,等。
“嗯,和是大道,我给你起名也叫刘和。道也就是和,和是相因相成。”刘淮西说,“但家庭的根基,按孔圣人的说法,还不在于和。”
刘云沉思着,说:“爷爷,自然是孝悌了。”
爷爷点着头,说:“正是这样。早上,刘和生气射箭花,那是伤了兄弟间的‘悌’字,也犯了他的‘和’字。史家寨的两个你叔,现在是犯了‘孝’字。”说完,爷爷长吁一声,声音悲怆而苍凉。
三叔往烟锅里装着烟,说:“我和你们爷爷下午去了史家寨,史太公现在是卧病在床,身边都没有个人照顾。史家兄弟极力阻拦,我们好不容易才见到面。”
“人已经不行了,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是张嘴。”爷爷不禁泣下,“养儿不肖啊!”
刘长风一听,立刻放下烟锅,跪在父亲身前,说:“父亲大人不要忧心。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咱们去看张王爷的时候,好歹凭着张王爷还清醒,参他一本。”
看见父亲跪下,刘舞、刘云也都跪下,带动着刘和几个也都跪了下来。
“家就是国,道理都一样。咱们归义庄东归以来,史家寨丢了诗书,也就丢了根本。礼仪文化,都在古书里。西夏、吐蕃,都不是大宋朝的对手。诗书礼仪,就在大宋朝。”刘淮西看见儿孙们都跪着,也就乘便训话,“咱们的根,也就在大宋朝。你们一定要好好读书。其他的,都是旁门左道。”
刘长风唯唯诺诺,几个孙子们也连声答应。
刘和心想着自己刚做好的纺纱机,竟然马上就成了旁门左道,心里很不是滋味,但也没话可说,只有慢慢跟爷爷解释。
“诗书礼乐,就在大宋朝。”刘云喃喃地念叨着。作为一个有心人,他显然是抓住了老爷子讲话的要害。
“你们起来吧。老三,给张王爷准备的药材,置办齐全了吗?”老爷子说。
刘长风站起身来,说:“回父亲,置办齐全了。只是明天、后天会州府有雨,恐怕祖厉河会发大水,咱们等两天如何?”
祖厉河每发洪水,经常会吹来上游的牛羊、椽檩、屋瓦,有时候还会飘着死人。
走屈吴山的路,要经过祖厉河的多条支流,屈吴山下又有湿地,很是泥泞,实在不是一件小事。
刘淮西站起身来,看着天上的云,叹了口气,说:“我竟想现在就到屈吴山张王爷眼前去,伺候他老人家。看这云色,也真是有大雨的架势。”
归义庄的人,老老少少都有看云识天气的本事,是北凉皇帝沮渠蒙逊的后人传给张议潮,张议潮传给张淮鼎,一代一代地传下来的。
他们把这本事也就带到了会州府,会州府的好些人,也会些看云识天气的本事。
北凉皇帝沮渠蒙逊,一生预测天气以及利用风雨变化破敌的本领,可以说是匪夷所思。但早在张王爷东归之前,沮渠氏早就厌倦了战乱,搬到西域的不知什么地方去了。
刘牧风的绰号是活阎王,刘长风也有一个绰号,尽管不大被人提起,却也是人尽皆知,那就是“小沮渠”。
老爷子要回后院,刘和恰好吃光了碗里的饭,擦了擦嘴,连忙走上前去搀扶。
按照兄弟们几个轮流陪爷爷睡觉的约定习惯,今晚该刘和“侍寝”了。
以刘淮西的身板,根本不需要人搀扶。但刘和一心想着纺纱机,想着游说爷爷,便随同爷爷一起来到后院。
后院里,三娘已经织好了一沓子纱线,看见公公来了,连忙停下机子,笑盈盈地把纱线捧到刘太公的眼前,就着灯光,说:“父亲,这是咱们刘和设计的纺纱机。您看,这一阵子的工夫,就出了这么多纱线。”
“旁门左道。”老爷子用手摩挲着纱线,“能养活人的旁门左道,都是好的旁门左道。”
老爷子琢磨了好一阵子机器,不停地问这问那。
老爷子自己也有一辆纺纱线的腰机,是结婚时候新娘子带来的嫁妆,已经用了四十多年了。
当年的新娘也已辞世三十年了,刘淮西偶尔拿出来摆弄一下,用纺好的纱线给几个孙子织几双袜子、几双手套,自己也挺得意的。
“好东西,难为你想得出来。”爷爷坐在机子前,操作了一通,高兴地张着掉了一颗门牙的嘴巴,开心地笑着,手上忙个不停。
三娘悄悄地说:“你爷爷去了一趟史家寨,回来就愁容不展。没想到你一台机子,就把爷爷给逗乐了。”
刘猛吃完了饭,也来到后院,看着爷爷在纺纱,就觉得自己的劳动成果得到了家里最高领导人的肯定,说说笑笑地又搬出来一麻袋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