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个时辰过得很慢很慢,到时间的时候,雨竹将曦哥儿交给乳娘抱下去喂奶,自己则和程巽勋起身去了春曦居。
老公爷早已到了,正和诸邑公主说着些什么,转头看了一眼,匆匆示意他们坐下。
诸邑公主顿了顿,接着道:“……太后娘娘只是担心蒙古人,知道我在那里待了十几年,想问问我对旭烈兀的实力有没有大体的把握,或许知道些什么也能派上用场。”
“正巧又得了格尔察投降的消息,太后就让我回来了,没有问旁的。”
程巽勋肃容道:“太后知道……你告诉了父亲那件事么?”
诸邑公主惊讶地看了眼老公爷,好像是不大相信他会将消息告诉儿子和儿媳,过了一会儿反应过来,道:“不知道。”
反正她没说,至于太后猜没猜到,那跟她有什么关系?
反正……她看向严肃着一张脸端坐上首的老公爷,嘴角轻讽,她将秘密告诉他,希望这男人能帮帮她,保护她,他却一直不说话;最后自己急了,威胁要让太后知道,他也听了秘密的时候,才勃然大怒……男人果然都靠不住!
老公爷听了就大大的松了口气,皇家底下的阴司之事多不胜数,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尤其是在被主子察觉你已经知情的情况下。
程巽勋则是还有事情要办,很快和老公爷一前一后出了春曦居。
诸邑公主的脸色陡然就松快了下来,轻轻靠在椅背上舒了口气。
“公主脸色不大好,可要去请个太医?”雨竹盈盈起身,皱眉道。又从于妈妈手中的乌木雕花茶盘上端过一杯热茶,亲手送到了诸邑公主手边。
“不用了。”诸邑公主勉强笑了笑,接过了茶,却不喝,显得有些心事重重。
雨竹就静默了一会儿,忽的开口道:“太后其实是知道了吧?”
“什么?”
“您告诉了老公爷,接着老侯爷大怒,把您遣回春曦居。”雨竹眼神清澈明亮,坦坦荡荡,“这里头的动静不小,而且因为您是拿秘事威胁太后才赐的婚,所以陪嫁的宫人中肯定藏着太后娘娘的眼线,那么这件事被报与太后娘娘知晓也是理所当然的。”
陪嫁的宫人中有太后的眼线,她以前只当不知道,因为知道了也没办法将人怎么样,还是得收在府里任由她们打探传递消息。
诸邑公主撇开视线,“我半句都没有透露。”
雨竹嘴巴咧了咧,却没有笑出来。
然后又是一阵压抑的沉默。
“您当初为什么要嫁进国公府?”过了一会儿,雨竹才幽幽问道:“……你在北边过得不好,为什么还要嫁人呢?”
从丫鬟打听出来的消息看,诸邑公主在北边很是受了一番苦,夫婿还有些家庭暴力,那在脱离火坑之后,应该短时间之内不想嫁人吧。
作为一个和过亲的公主,太后即使再不喜欢她,明面上也要好好供着。大不了一个偏远的宫殿,安安静静一个人生活。
要不是事实摆在了眼前,自己无论如何也猜不出,居然是诸邑公主威胁太后赐婚……
可能是雨竹的情绪太过平静真诚,又或是觉得到了现在也没什么好掩藏的了,诸邑公主就将话摊了开来:“……你是太后的侄女,也去过皇宫,觉得很华贵很壮观吧。”
“肯定也知道里头不是像表面上的这样光鲜,从上到下,从皇后贵妃到宫女太监,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
雨竹点点头,要不然当初自己不用入宫,崔氏怎么会那般高兴。
诸邑公主微微一笑,大大的杏眼里漾起回忆的迤逦,“在我八九岁的时候,在母后寝宫的暖阁里午睡,就听过母后和贴身大宫女的谋划……那天太阳还没落山,就听到内侍来报,父皇最近宠爱的一位婕妤落胎了,还伤了身子。以后我留意着那位姓马的婕妤,却再也没有消息了。”
“……宫里可不是凭位份说话的,要是失了宠,没有依仗,小小的内侍都可以不拿你当回事,克扣饭菜,阴阳怪气,故意为难……作践起人来什么都做得出,还能让你有口难言,生生熬死。”诸邑公主拿杯子略沾了沾唇,眼角眉梢全是落寞:“这种事情我见多了,如今皇上又是至孝之人……想过清净日子,只有出宫……”
“至于为什么是国公爷?”诸邑公主摆了摆手,“只要能出宫去,嫁谁不是嫁?你姑母便是让我嫁一个乞丐,我也是乐意的。”
雨竹听到这里,忽的想起了去年元宵节的时候,太后定要自己进宫,又拉着自己说了好些莫名其妙给自己撑腰的话……
如今看来,她当时是被诸邑公主烦得很了,同意赐婚给京中条件最配得上诸邑公主的程巽功,可是想想还是不甘心,就想借自己的手去对付诸邑公主!反正在世人看来,两个嫡子中间加了个爵位,本身就难以和平共处,妯娌之间的斗争更是寻常……
诸邑公主虽是元后嫡女,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