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风尘,在快到戌时的时候,终于赶回了国公府。
矫健的一跃下马,早有等候在侧的小厮殷勤的上前将马牵下去好生照料。程巽勋仰起头,满是复杂的望了一眼那高高的牌匾,大踏步迈了进去。
“怎么,舍得回来了。”进了堂屋,冷冰冰的斥责就像刀子般的射了过来。
“母亲身体可好。”
谢氏冷哼一声:“好,怎么不好,有这么个跟我赌气把兵营当家的儿子我怎么能不好?”
程巽勋低头沉吟一下,解释道:“不是赌气,只是最近事物缠身,有些抽不出空来。”
“你就骗我吧。”谢氏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了眼:“你还是怪我,是不是,这么多年了,你一直不肯成亲还是介意当年我把她……”
“不是。”突然提高的声音打断了谢氏,程巽勋一撇头,淡淡道:“这件事就不要再说了。”
谢氏惨然一笑,一直挺得直直的背颓然靠在了椅背上,严厉冷淡的脸上显出疲惫之色来。
望着自小就强势的母亲突然之间老态毕露的样子,程巽勋有些无力,他真的不在乎,大丈夫何患无妻,母亲一直在内疚,偏执的认为自己一定是在怪她,其实只是最近有些不太平罢了。
想到最近朝堂上几个成年皇子的明争暗斗和对自己不着痕迹的拉拢,不觉皱了皱眉头,皇上的身子越来越不好了,今天早朝居然差点睡着了,要是……要是……
又是一场腥风血雨,避无可避,皇上此时授予的卫指挥佥事可是个烫手的山芋啊。沉默着回到自己的院子,丫鬟周到的送上香茶,有几个颇有姿色的磨磨蹭蹭不愿下去,早见惯这些把戏的程巽勋冷冽的眼神一扫,只得不甘心的退了下去。
顿时,满屋寂静——
握着茶杯,程巽勋望着屋角明灭的灯火,只觉得心中一片孤寂,不由苦笑,什么时候,自己居然怕了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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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远侯府内。
青藤正在绘声绘色的给雨竹描述今天早上发生在老太太房里的事——
“……侯爷当时脸都青了,根本就不承认自己在外面养了人……”
姚妈妈听着听着就黑了脸,有这么在小姐面前说这些话的嘛,看来这丫头还要好好调教。完全不知道自己一时兴奋冒出口的话将给自己带来一段极其痛苦的时光,青藤依旧讲得很高兴:“老太太气的不行,当时就要把润心小姐赶出去。”
雨竹暗叹事情居然到了这种地步,先不论大伯父有没有说谎,润心要是被撵出去了肯定再也无法踏进林府一步了。
“然后呢。”见青藤停下不说了,雨竹忍不住催促。
满意的看到小姐露出急切的表情,青藤满意的继续道:“润心小姐死活不肯走,拉着侯爷的袖子哭得惊天动地,话里话外都是她和她娘有多可怜,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老太太房里的小翠给我学过的。”歪着头想了下,青藤磕磕巴巴的念道:“不求能够锦衣玉……食、奴仆……成群,只求能光明……正大的喊一声爹。”
雨竹“嗤”的笑出声来,口口声声只要能叫爹,不求锦衣玉食,可是既然都光明正大叫了,那还怎么瞒得住,这话说的,实在是太艺术了。
青藤傻乎乎的跟着笑了,又满眼金光的继续报八卦:“侯爷一脚就把她踹开了,当下就命人把润心小姐的娘接进来,这下才真相大白了。”
“其实咱侯爷还真有个女儿,可是不是润心小姐,而是红豆小姐,当年红豆小姐的娘是侯爷院子里的一个三等丫鬟,一次侯爷醉酒……。”饶是青藤大大咧咧,这下也羞红了脸,含混着说不下去了。
雨竹正听到紧要的地方,急的直挥手:“说下面的。”
青藤怯怯的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姚妈妈,咽了口口水,继续道:“没人知道的有了身子,当时润心小姐的娘也是侯爷的丫鬟,知道了这件事,暗中嫉恨,怕同为丫鬟的同伴飞上枝头,就吓唬红豆小姐的娘大太太有多恨爬床丫鬟,吓得红豆小姐的娘一直不敢说出自己有了身孕……说来也巧,大太太要放些到年龄的丫鬟出去,润心小姐的娘和红豆小姐的娘都被选上了。……后来润心小姐的娘被一个林家旁支看中,想抬回家做个妾但正房娘家颇有势力,人又凶悍,只得做了外室,后来生了润心小姐……之后红豆小姐的娘难产去世,就把红豆小姐托付给润心小姐的娘,据说过得……不怎么好……润心小姐的娘爱吹嘘,一直告诉润心小姐她爹是宁远侯府的大老爷……”
姚妈妈差点被这一连串的“润心小姐的娘”、“红豆小姐的娘”绕晕了,雨竹却听得很明白,这种曲折离奇的故事实在是让人哭笑不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恐怕润心的娘在女儿面前吹牛的时候也没想过润心和红豆都会有机会进林府,更加没想到自己女儿会当真并且嚷出去吧。
随手拔了一根簪子赏了青藤,看着她惊喜不已的神情,雨竹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