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青招招手，示意季陵去他身边。

他知道有些事季陵也是第一次知晓，那个妹妹，把他保护得太好了，是绝对不会告诉季陵这些事的。

不过，季陵已经长大了，他有权知道这些事。

所以，也就不需要再避讳。

“王舅，你是来带我离开的吗？”季陵问道。

夜青认真点头，“是的，季陵，你长大了。”

燕王的神色有一点黯然，在刚刚进来的那一刻，似乎一切真的回到了年少时的风流日子，但此刻，却又明白过来，所有的一切都不一样了。

燕王敲打着桌上的已经空了的的茶杯，问：“你答应我的条件怎么样了？”

夜青潸然一笑，道：“三日后会送达，请燕王放心，同时，夜青也请燕王遵守承诺，季陵的存在，不能传出去。”

燕王深深看了一眼季陵，这个十几岁的少年，道：“自然。”

季陵知道，他们之间一定是存在某种交易，只是，他现在不能问。

三年来，燕王的确待他极好，只要是他提的要求，燕王也会尽力满足他，不过他其实很清楚，只不过是没有触到燕王的底线罢了。

夜青和燕王又互相闲扯了一阵，不再说那些国家大事，而是闲扯了一些过去戎马轻裘的日子。

夜色渐渐降临中，夜青带着季陵从燕王宫侧门离开。

马车里。

季陵端正坐着，眼神凝聚在一处，沉默着。

马车摇摇晃晃，却无法摇动他分毫。

夜青斜卧在马车一角，微微闭着眼假寐。

马蹄声一声声地，都刺入了季陵的耳朵，刺激着他的心，他想起来乔安和顾渊，还有小公主。

那个脾气古怪的小公主，看似冷漠，却比谁都要热心肠。

季陵看向假寐的王舅，试探着问：“王舅，可以去公主府一趟吗？”

夜青没有睁开眼睛，但是眼皮明显跳动了一下，季陵很清楚，他根本就没有睡着，思绪清醒得很。

片刻之后，夜青幽幽回答道：“不可以。”

既然已经出来了，他不希望季陵和这个燕国的任何人再有丝毫联系。

季陵并没有露出失望的表情，这答案，他问的那一刻就已经知道了答案，透过马车窗户，他看向了远方。

“王舅，三年前，你为什么要丢下我？”

夜青睫毛闪了一下，睁开眼睛坐起来。

“你已经知道了，那王舅也没必要瞒着你。”

“你的母亲是圭国公主夜希儿，你的父亲是当今昭皇，十一年前，你的母亲生下了你，但为了避免迫害，没有把你公之于众，三年前，我从昭国皇宫里将你带出来。”

“当时，王舅本想带你回去圭国，这样，至少你可以像个正常孩子一样，快快乐乐长大，而不用像在昭国皇宫里一样，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

“那为什么要留我在燕国？”季陵又重复了一遍。

“因为，三年前，你的外公去世了，你的外公，就是圭皇。”

“那个时候，王舅成了众矢之的，我不能保证你的安全，所以，最后决定将你留在燕国，待时机成熟，再带你回去。”

“哦”季陵淡淡地哦了一声。

“你答应了燕王什么条件？”季陵想起来王舅和燕王的谈话，隐隐有一点不安。

“粮草。”夜青随口答道。

粮草？燕王要那么多粮草干嘛？难道说燕王在筹谋一些事？季陵想起来今天朝堂上给顾渊赐婚的情形，明为赐婚，实际上却是为了拉拢林家，为了林氏的财富。

“燕王要粮草为何？”季陵抬起眼睛直视夜青。

夜青从那双眼睛里看出来一丝丝凉意，朝他挥了挥手，又闭上眼睛假寐起来，明显不想回答季陵的问题。

“这些你就别管了。”

马车内瞬间又沉默起来，夜青继续说道：“你也别想着回去了，你要记住，你不属于燕国，燕国与你毫无关系，三年寄居，我也给了他们足够的好处。”

原来是这样吗？自己应该属于哪里？季陵暗自想着，心里竟然有了一丝嘲讽之意，三年的记忆，不过是毫无意义的交易。

季陵又看向悠远漆黑的黑夜，他不恨任何人，他只恨自己没有足够强大的能力决定自己想做的事，就像此刻，他想回去再见一面小公主，如此简单的事，他都做不到。

“回去你会后悔的。”夜青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季陵依旧不理他。

夜青睁开眼睛，叹了口气，既然他如此放不下，那就让他彻底死心吧。

夜青掀开马车帘子，对马车夫说了一句，“调头，去公主府。”

马车夫显然有一点讶异，勒住了马匹的绳子，反应过来正想去调转马头，空气中又传来少年的声音。

“王舅，不回去了。”

夜青：“......”

“那继续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