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三。
宜入殓,移柩,破土,安葬。
两日两夜以来,整个燕王宫的唢呐声和哭泣声从未停歇。
初冬清晨第一缕阳光洒落的时候,最后一批替换哭泣的宫女已经在门口等待了。
穿着黑色的寿衣,两排宫女齐齐站着,等着昨夜哭过的宫女退下后,换她们。
她们将作为最后一批为姜夫人哭泣之人,陪同灵柩前往王陵。
在这燕王宫之外,有许多自主前来为姜夫人送行之人,其中大多是燕国都城临都的百姓和一些无病呻吟的穷秀才,除此之外便是慕名而来的他国之人。
百姓们感叹。
“姜夫人敦厚善良,性情温和,才艺出众,还是个难得的美人。”
“我们燕国何其有幸啊。”
“天妒红颜。”
而那些慕名而来的他国儿郎,则皆在讨论着那姜夫人十年前的风流韵事。
“一代红颜,没有死在十年前的大火,竟然死在了难产。”
“可悲可叹。”
运送灵柩的队伍持续地前进着,走出燕王宫,朝着王陵而去。
黑色的寿衣,白色的冥纸,压抑的氛围笼罩着这条通往王陵的路。
李娑罗安安静静地躺在奶娘丁香的怀里,由丁香抱着,跟随着殓葬队伍。
漫天的唢呐声,殓葬师的超度声,紧紧跟随在后面宫女们的哭泣声,所有的声音,齐刷刷涌进李娑罗的耳朵。
连那怀抱着她的丁香也在低低抽噎。
但李娑罗感觉不到丝毫难过,反而那纷纷涌来的,是恐惧、无助、害怕、黑暗。
那是属于她前世的阴影,窒息般带着意识的死去。
李娑罗静静地躺在奶娘丁香的怀抱,不哭也不闹。
她在极力压抑自己的情绪,无数次地告诉自己,那里面躺着的是她的娘亲,那个给了她生命,却自己离开了的美丽女人。
就在这时,那本来骑马走在殓葬队前面的燕王却突然调转马头,朝着李娑罗的方向而来。
一个年轻的将军打扮的男子跟在他的身后,几个侍卫跟在那年轻将军的身后。
李娑罗不知道父王要做什么,但这好歹还吸引了她的注意力,让她不再胡思乱想了。
在众人迷惑的注视下,燕王开口道。
“丁香,你带着小公主到处转转,散散心,不要跟着殓葬队了。”
说完又转头看着那年轻将军。
“顾渊你跟着小公主,带几个人保护小公主。”
顾渊是他亲自调教出来的将军,也是他可以信任的人,顾渊武艺高强,一般人根本近不了他的身。
把他放在小公主身边,燕王才放心。
“喏。”
顾渊拜了一下,便自动走到小公主身边,身后的侍卫也跟着他。
丁香虽略感疑惑,却也没说什么。
“遵命。”
只有李娑罗才知道,他的父王,比他人想象中更爱她。
他不愿让她承受这样压抑的痛。
有多久她不曾感受过这样简单纯粹的爱了,在李娑罗的记忆里,那是一个遥远得不能再遥远的传说。
她看见父王脸上压抑着悲伤,又骑马掉头往那殓葬队前面走去。
丁香抱着李娑罗,顾渊等人跟随其后,一行人等便朝着与殓葬队相反方向而去。
李娑罗微微歪着头,眼光透过丁香的胳膊夹缝位置,看着殓葬队一点点远去。
那里有她的父王,也有她的娘亲。
就在那殓葬队一点点变小,即将变成一个小点消失不见的时候,李娑罗却突然看见在那高台之上,站着一个男人。
男人虽然穿着普通老百姓的粗布褐衣,整个人却散发出一种无形的威慑之气。
从李娑罗多年的经验来看,这是长期浸盈在权力中才能培养的气质。
那男人此刻正看着那远去的殓葬队,更准确地说,是在看着那殓葬队里装着姜夫人的棺椁。
李娑罗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此人绝对是带着目的来的。
她伸出肉肉的小手,狠狠地戳着丁香的肚子,示意她看一眼后面。
丁香以为小公主离开了父王不开心,极力讨好着。
“小公主别闹脾气,要乖哦!”
却是走在靠后的顾渊,由于常年的战场经验,和妇人丁香比起来,他对危险有着天生敏感的反应。
他看小公主的确有一点不正常,便顺着小公主的视线看过去。
那是城中的一个楼阁,平常是一个极佳的观景之地,可是那里安安静静,啥都没有啊。
顾渊也疑惑地看了眼小公主。
李娑罗再去看时,那粗布褐衣的男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她心里隐隐有着一丝不安。
可她根本无法和丁香还有那个年轻将军顾渊进行交流。
但转念一下,父王那么警惕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