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娘!我怕!我再也不敢了!娘!”
瘦小的身躯在那黑暗之中,拼命的嘶喊,用那小小的拳头不停地锤击着四周,引得“咚咚”作响……
白衣少妇立于一口木箱之前,听着木箱内不断传出的叫喊,却面若冰霜,神色冷峻,凌厉的眼神仿佛死水一般,没有一丝波动,亦不带任何情感。
叫喊声、捶打声逐渐变弱,只剩些许喘息之声。
半响过后,房内终归于平静。
白衣少妇眉头一皱,若有所思,片刻之后,弯下腰去,缓缓将那木箱上的铜锁打开,掀开箱盖。
只见一不过三、四岁模样的男童,头发已凌乱不堪,面色苍白,眼神涣散,环抱双膝,牙齿发颤,浑身发抖,坐在箱内。
白衣少妇见他模样,仿佛变脸般,一瞬之间,便换做能融化冰山般笑颜,用充斥温暖的怀抱,将他从木箱中抱出,拥在怀中,肆意传递着温暖。
男童感受着暖意,惊恐的神情稍有平缓,脸上也渐渐挂上血色。
他享受片刻,缓缓抬头望去,只见那笑颜突然化为狰狞,又轮番闪现,身上温暖突然化为寒凉,还不停交替,那纯白裙衫似被鲜血浸染,从上到下,染成鲜红颜色……
…………
…………
柳无痕从梦中惊醒,坐在地上,呼吸急促,大汗淋漓,他稍敛心神,习惯性的向身边望去,可这次,却不见沐夕冉身影……
时隔多日,再次被噩梦惊醒,醒来却未见那笑颜,让他有些不适应。
他理了下混乱不堪的思绪,才想起,沐夕冉昨日便带着材料登上那峭壁之上,炼制琉璃醉,本欲同她一起前往,可峭壁终归是峭壁,沐夕冉若无长鞭相助,亦是无法轻松攀登上去,何况,自己本就不会炼制,无非扰人清净,还不如在此静静等候。
想罢,他便出了山洞,朝头顶高处望去,可寻摸一圈,未见那山洞踪迹,想必定是在隐蔽之处。
柳无痕百无聊赖,不知该做些何事,随意垫补几口,寻思出去走走,活动活动筋骨,便准备提刀出门,朝身边摸索一番,绝命却不见了踪影,他四下寻找一圈,仍未找到,甚是奇怪。
尚在犹疑之时,沐夕冉提着绝命入了洞内,见他四处寻找的模样,开口道:
“缺些木料,瞧你熟睡,不忍打扰,我便取刀一用。”
说罢,将包裹好的绝命仍了过来,柳无痕抬手接住,故作冷峻,瞟她一眼,说道:
“有何需要,不须你亲自动手,直接唤我起来便可,休要误了正事。”
眼神瞟过,却发现沐夕冉袖口沾有些许血迹,遂略显急切的问道:
“发生何事,你怎的受了伤?”
沐夕冉听闻,稍稍一怔,随后朝自己身上寻去,一番寻找过后,才发现了袖口上的血迹,只见她眼珠一转,不假思索地说道:
“我并未受伤,只不过,路上遇到几只野狼,让我砍伤逃去,怕是那时不小心沾上的。”边说脸上边挂起一丝微笑,继续调侃道:
“不承想,这冷若冰霜的小十,现在居然也学会了关心别人!”
柳无痕听闻,脸色迅速潮红,转过头去,强装镇定道:
“我只怕,你若是受伤,耽搁正事!”
沐夕冉早已习惯他的不坦率,边笑边附和道:
“没错,没错,正事要紧,我这便上去,盯着那药炉。”
她转过身去,偷偷捂嘴一笑,便出了山洞,掏出长鞭,奔那峭壁之上……
柳无痕见她离去,长舒一口,拿着绝命便出了山洞,先是朝头顶望去,可沐夕冉早已没了踪影,随后,在洞口左右张望一番,朝左边走去……
不知走了有多久,柳无痕来到那乘风筝起飞的悬崖处,望着远处水天一色,感受着寒风凌冽,不由舞起手中绝命。
模糊的记忆中,自幼便是母亲传授剑法,这已随自己走过十数年的剑法,自从弃剑用刀来,却大有长进,在那遗迹之中,受那白发老者启发,更是精进,他不禁想到,或许,自己练的本就是刀法,可为何母亲要让自己使剑去练,已不得而知。
刀刃随风清鸣,寒光如影随行,雪花翻飞之处,只剩一片无情。
柳无痕演练完毕,稳下呼吸,雪花被绝命从地上激起,从空中随风飘散,宛如下雪一般。
他闭上双眼,抬头去感受这丝丝寒凉,想要彻底斩断对这落雪最后那丝恐惧。
一时间,四周一片黑暗,与那逐渐显出的赤红交织为一体,仿佛旋涡般将他吞噬,笑声、尖叫声、怒吼声、低语声不停地响起,不停地纠缠……
柳无痕用绝命撑住身体,单膝跪立在地,大口喘着粗气,面色苍白如雪,汗珠不停滚落。
本以为自己已能坦然接受一切,却终究没踏过那道门槛,他尽力平稳住喘息,缓缓起身,向回走去。
身影逐渐远去,那岸边不远处的乱石堆内,一抹猩红衬在洁白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