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辆雪铁龙牌轿车停在不远处,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被人发现,这也让浅野秀城更加确信,对方肯定是巡捕房派来保护徐思齐的人。
徐思齐拎着皮包下了车,他心里很清楚,只有接受了这钱,才会让浅野秀城心安。
况且,一千块银元也不是一个小数目,这种钱不要白不要。
特务处奖励的五千块暂时用不了,这一千块来的正是时候,可以解决好多现实问题,比如资助阿秀的学费,比如每天的各种花销。
目送着浅野秀城的车远去,那辆雪铁龙轿车车门一开,一个身穿藏蓝色中山装的男子从车里下来,满面笑容的朝徐思齐走了过来。
“徐探长你好。”
“你好。”
“自我介绍一下,在下刘建明,上海警察局缉私科科长。”刘建明掏出证件递了过去。
徐思齐看过了证件,双手送还给刘建明,客气的说道:“刘科长找我,有什么事吗?”
刘建明说道:“有一宗走私大案,需要虹口巡捕房协助调查,我刚刚得知,凡是华界和租界之间的公务,以后都由徐探长接手。我今天本想登门拜访,赶巧你和朋友有事,所以,就一路跟了过来。”
徐思齐笑了笑:“那个人不是我朋友,只能算是一个旧相识而已。”
“哦,那是我误会了。”
“刘科长,像这类案子,以前由谁负责?”
“拉塞尔探长。”
“街上不是说话的地方,到我办公室详谈吧。”
“好的。”
“刘科长,请。”
“请。”
两人并肩而行,迈步朝虹口巡捕房走去。
现如今的上海,最赚钱的就是走私生意,小到香皂牙膏手电筒,大到电器汽车轮船,几乎是包罗万象无所不有。
曾经有人戏言,只要出得起价钱,就连飞机大炮也有得卖。
上海属于“一地三治”,也就是一个地区由三个正府管辖,华界、法租界、公共租界,各行一套,互不干涉。
华界与租界相毗邻,很难做到真正的互不干涉,像是从苏州河上进出租界,就有多达二十多座桥可通行。
作为缉私部门,在调查取证或是查扣赃物时,就会不可避免的遇到越界问题。
就比如,即便在华界犯了案子,只要在事发前躲进租界,就等于逃过了国府的法律制裁。
普通的案子也就算了,毕竟这种事层出不穷,若是遇到了大案子,上海市政厅就会出面与工部局协商解决。
一来二去的双方都觉得麻烦,于是索性将权力下放,交由警察局和巡捕房直接办理。
今天也是一样,刘建明查到了一件大案,嫌疑人居住在虹口地区,警察无权越界执法,就只能请求虹口巡捕房协助调查。
……
虹口巡捕房。
徐探长室。
一名巡捕送进来两杯热咖啡,然后躬身退了出去。
“刘科长,咖啡还喝得惯吗?”
“喝得惯,谢谢。”
“在巡捕房当差有一个好处,不仅免费提供咖啡,而且味道也不差。”
刘建明微笑着说道:“虹口巡捕房我来过很多次,从来不知道还有免费的咖啡喝。”
徐思齐也笑道:“那是因为拉塞尔的性格太过古板,不懂待客之道。”
适当的玩笑话,能够有效拉近彼此的距离。
这个年轻的华捕探长,给刘建明的第一印象非常好,起码在态度上很随和,不用再面对拉塞尔那张公事公办的扑克脸。
“前段时间,水警在吴淞口查获了一批走私文物,发货人是福新贸易行的梁德全。就在我们准备逮捕梁德全的时候,他事先听到了风声,连夜躲进了租界。”刘建明简单讲述了一下案情。
徐思齐问道:“福新贸易行是做什么的?”
“主要从事猪鬃和茶叶出口,也包括其他一些农产品。”
“文物有多少件?”
“一共四十多件,其中包括六件商周时代的青铜器。哦,梁德全非常狡猾,他把文物藏在了茶叶中间,若不是水警经验丰富,险些被他们蒙混过关。”
“杨德全现在在哪?”
“多伦路215号。”
徐思齐想了想:“我记得,那是梁红治的住处。”
刘建明解释着说道:“梁德全是梁红治的远房表侄,当年,那幅,就是梁德全卖给的梁红治,梁红治又转手以30万的高价卖给了日本人岩崎,加上他之前私吞的50万军饷,从此过上了衣食无忧的大富翁生活,要不然,他哪来的钱买那么好的房子。”
对于梁红治的发家史,徐思齐也略有耳闻,只是了解的没这么详细。
他心里多少有些奇怪,像私吞军饷这种事,以一个缉私科科长的身份,似乎也不太可能接触到。
徐思齐故作高深莫测状,似笑非笑的看着刘建明,说道:“刘科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