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思齐今天来码头是以查案为由,他嘱咐了巡捕们几句,开着那辆警车,带着陶青红赶奔广慈医院。
途中,陶青红还在为误船的事懊恼,说道:“我平时起床很早,昨晚也不知道咋了,定了闹钟也没醒。”
徐思齐淡淡的说道:“这种事很正常,我也有睡过头的时候”
事实上,陶青红昨晚喝的可口可乐中,被徐思齐掺进了两粒安眠药,可口可乐的辛辣口味,中和了药的苦。
广慈医院位于金神父路,是一家名声远播的教会医院。
一二八事变结束后,霍乱天花肆虐上海,造成了上万人感染,一时之间医院人满为患。
治疗传染性疾病,相比较来说,还是西药比较有效。
问题是,西药西医收费昂贵,低收入者根本无力承担,很多感染者因此得不到及时的治疗。
感染者得不到治疗,他们就会成为移动的传染源,从而导致更多的人感染,恐慌的情绪进一步在城市中蔓延。
面对如此严峻的形势,官僚们只会关上门高谈阔论,却拿不出切实有效的办法。
关键时刻,广慈医院站了出来,率先公开对外界宣布,为所有看不起病的穷人免费诊治。
就这一件事,让广慈医院名声大噪,尤其是那些受益的群体,更是在老百姓中间争相传颂,
一时之间,广慈医院成了“慈善”两个字的代名词。
很快到了医院,徐思齐先到前台简单询问了几句,然后来到伊恩医生办公室开死亡证明信。
“开死亡证明没问题,不过,我要提醒你们一句,安息间的冷气机坏了,这种天气里,你们要尽快安葬死者才行。”伊恩医生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
陶青红听不懂英语,只能在一旁看着徐思齐和医生交谈。
十几分钟后,两人从医生办公室出来。
徐思齐看了一眼陶青红,无奈的笑了笑,说道:“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一个?”
陶青红想了想:“那就、好消息吧。”
“好消息是,我们不需要开死亡证明信了,因为小俊的遗体还在医院安息间。”
“啊?这、这是咋回事?”
“咋回事,我现在也搞不明白。不过,伊恩医生说,医院所有死者遗体都在。”
“我们拉走那口棺椁里”
“也许是一口空的,我抬的时候,就觉得棺椁的重量很轻,只是没想到会搞错,还以为小俊身材瘦小的缘故。”
负责装殓的都是义工,陶青红压根没敢上前,存放了这么久的尸体,总是让人有一种莫名的恐惧,哪怕死者生前是自己的亲人。
陶青红稳了稳心神,问道:“那、坏消息呢?”
徐思齐说道:“冷气机坏了,安息间的温度有些偏高,所以,伊恩医生建议,最好尽快安葬。”
稍微停顿了一下,他继续说道:“把小俊遗体运回东北这件事,我最开始也没细想,现在嘛,确实感觉有些不妥。”
陶青红问道:“哪里不妥?”
“从上海到东北,路上至少要耽搁一个星期,这往后气温越来越高,棺椁存放在密封的条件下,我担心”徐思齐轻轻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下去。
说到底,陶青红只是一个心智尚不成熟的小姑娘,真正遇到了大事,难免有考虑不周到的地方。
就像运送小俊遗体回东北这件事,她觉得最大的难处,是能不能借到30块钱,而对天气因素完全没想过。
若不是涉及到了张孝临的船,徐思齐在当时也就提醒她了。
陶青红犹豫了好一会,说道:“徐大哥,那你说,这件事该咋办?”
徐思齐想了想,叹道:“火化了吧,带着骨灰回去也一样,而且还方便携带。”
陶青红已经乱了方寸,从目前情况来看,也只能这么办了。
位于闸北太阳庙北的普善山庄,是上海目前唯一一家火葬场,徐思齐打过了电话,山庄很快派车拉走了小俊遗体。
当天夜里。
行驶在茫茫大海中的顺和号,船舱内突然冒起了呛人的浓烟,还没等候众人反应过来,耀眼的火球从各处窜了出来。
成袋的中药材干燥如枯草,成了就地取材的助燃剂,海上的风本来就大,火借风势风借火势,大火很快吞噬了整条货轮。
刘振生见势不妙,赶忙跑到船尾放下小艇,做好逃生的准备。
船长胡子头发都烤焦了,跌跌撞撞跑了过来,喊道:“振生,振生,快组织人救火!”
轮船上的安全工作,主要是由二副负责,出了这么大的事,船长第一个想起了自己的小舅子。
刘振生苦着脸说道:“姐夫,火这么大,咋救啊,快跑吧,再不跑都变烤红薯了!”
“船要是没了,我怎么向张先生交待!”
“交待不交待的,也得有命去交待”
蓬!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