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各洲各国御制瓷器的杂项书籍,是那个北俱芦洲最会做生意的琼林宗版刻刊印。
他突然皱了皱眉头。
合上书籍。
闭上眼睛。
在龙头渡翠鸟客栈,陈平安与自己聊了许多,大多一笔带过,不露痕迹。
有打醮山那艘坠毁的跨洲渡船,关于北俱芦洲东南一带的蚍蜉,还有他家乡骊珠洞天的本命瓷一事。
这些话题,夹杂在更多的话题当中,不显眼,陈平安也确实没有刻意想要追求什么答案,更多是朋友之间无话不可说的闲谈。
但是齐景龙不笨。
这其中是藏着一条线的,可能陈平安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打醮山跨洲渡船,北俱芦洲十大怪人之一的剑瓮先生,生死不知,渡船坠毁于宝瓶洲中部最强大的朱荧王朝,北俱芦洲震怒,天君谢实南下宝瓶洲,先是重返故国家乡,大骊王朝的骊珠洞天,继而去往宝瓶洲中部,掣肘七十二书院之一的观湖书院,先后接受三人挑战,大骊铁骑南下,形成席卷一洲之势,在北俱芦洲大宗门内并不算什么机密的骊珠洞天本命瓷一事,陈平安最早称呼自己稍作改口,将齐先生修改为刘先生,最后再改称呼,变成齐景龙,而非刘景龙。陈平安如今才练气士三境,必须借助五行之属的本命物,重建长生桥。陈平安学问驳杂,却力求均衡,竭尽全力在修心一事上下苦功夫。
齐景龙重重叹息一声,站起身,来到窗口。
他相信陈平安此次游历北俱芦洲,绝对有着一桩很深远的谋划,而且必须步步为营,比他已经足够障眼法层出不穷的行走江湖,还要更加谨小慎微。
齐景龙自言自语道:“难道是你的本命瓷,如今被掌握在北俱芦洲的某座大宗门手中?那么你今天要小心再小心,以后境界越高,就更要小心了。”
齐景龙心情沉重,若是在那商家鼎盛的皑皑洲,万事可以用钱商量,在北俱芦洲,就要复杂多了。尤其是一个外乡人,想要在北俱芦洲讲道理,更是难上加难。
齐景龙当然不介意自己站在陈平安身边,代价就是要么他从此退出太徽剑宗,要么连累太徽剑宗声誉崩毁。
而一旦他齐景龙涉足其中,麻烦事就会变得更麻烦。
说不定就要引来更多原先选择冷眼旁观的各路剑仙。
这就是规矩的可怕之处。
北俱芦洲喜欢抱团,在一件事情可对可错、不涉及绝对善恶的时候,只要外乡人想要依仗身份行事,本身就是错了,那么对于北俱芦洲的诸多剑仙而言,那你就是在求我出剑了。历史上皑皑洲刘氏家主,龙虎山天师府道士,都曾经想要登岸北俱芦洲亲自追查凶手,结果如何,十数位上五境剑仙就堵在那边,根本没有任何人吆喝喊人,皆是自己主动聚拢在海边,御剑而停,无一例外,一句话都不与你说,唯有出剑。
对此,火龙真人在内的世外高人,从来不管,哪怕火龙真人极有可能是龙虎山传说中的外姓大天师,一样没有出面缓和或是说情的意思。
而且一旦交手,剑仙选择递出第一剑,在那之后,就是不死不休的境地。
每死一位剑仙,战场上极有可能很快就会赶来两个。
这就是北俱芦洲为何明明位在东北,却硬生生从皑皑洲那边抢来那个“北”字。
不服?
当年一桩大恩怨过后,北皑皑洲一洲汹汹,对俱芦洲大放厥词,还有皑皑洲大修士大肆辱骂数位战死于剑气长城的俱芦洲剑修,不但如此,还扬言要驱逐所有俱芦洲修士出境。
然后当时还是东北俱芦洲的剑修两百余人,已经做好了御剑远游皑皑洲的准备,其中上五境剑修就有十位。
在动身之前,这拨剑修没有对皑皑洲撂半句狠话,直接就联袂跨洲远游。
其中半数上五境剑修,都曾在剑气长城砥砺剑锋。
当皑皑洲骤然得知俱芦洲二百剑修距离海岸只有三千里的时候,几乎所有宗字头仙家都要崩溃了。
因为对方扬言,要剑挑皑皑洲,谁都别急,从东到西,一座一座,人人有份。至于皑皑洲的那个北字,你们不是很稀罕嘛,留着便是。
在这一拨“开疆拓土”的剑修之外,还有陆续不断纷纷向西远游的剑修。
最后是一个老秀才堵住了那拨剑修的去路。
不知道一个老秀才面对两百余剑修,到底聊了什么。
可最终俱芦洲剑修没有大规模登岸,选择撤回本洲。
不过在那之后,北皑皑洲就没了那个北字。
齐景龙想起这些陈年往事,哪怕不曾亲身经历,只能从宗门前辈那边听闻,亦是心神往之。
但是太徽剑宗的两位剑仙就在跨洲远游之列,却从不愿意多说此事。
齐景龙只听说一些宗门老人聊起,两位剑仙关于谁镇守宗门谁跨洲出剑,是有过争执的,大致意思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