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是随你们的大师姐吧。”
王钝的大弟子傅楼台,用刀,也是五陵国前三的刀法宗师,而且傅楼台的剑术造诣也极为不俗,只是前些年老姑娘嫁了人,竟是相夫教子,选择彻底离开了江湖,而她所嫁之人,既不是门当户对的江湖豪侠,也不是什么世代簪缨的权贵子弟,只是一个殷实门户的寻常男子,而且比她还要年纪小了七八岁,更奇怪的是整座洒扫山庄,从王钝到所有傅楼台的师弟师妹们,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一些江湖上的闲言闲语,也从不计较。早年王钝不在山庄的时候,其实都是傅楼台传授武艺,哪怕王静山比傅楼台年纪更大一些,依旧对这位大师姐极为尊敬。
所以少女有些打抱不平了,埋怨道:“师父,可不能大师姐不在山庄了,你老人家就卸磨杀驴,这也太没江湖道义了。”
王钝置若罔闻,带着两位弟子走回酒肆那边。
关了这家酒肆之后,自然是要挪窝了。
王钝坐在酒桌旁,王静山开始借此机会,与老人汇报洒扫山庄的近况,钱财收支,人情往来,皇帝御赐匾额的悬挂适宜,挑选了哪天做黄道吉日,哪个门派的哪位大侠递交了名帖和礼物,却未进庄子住下,又有谁在下榻山庄的时候与他王静山诉苦,有什么时候想要请王钝帮忙与人递话,又有哪个门派的哪位江湖老人寿宴,洒扫山庄需要谁露面去登门还礼,刑部衙门那边一位侍郎亲自寄信到了山庄,需要庄子这边派遣人手,去帮忙官府解决一桩悬疑难解的京城命案……
王钝从桌上酒壶倒酒到大白碗里边,一口一口喝着酒水,有些王静山已经决定好了的事情,老人大多只是点头,就算是通过了,若是觉得不够稳妥,就开口指点几句,一些个王钝以为比较重要的注意事项,也说得事无巨细,王静山一一记下。
佩刀少女在一旁听得打哈欠,又不敢讨酒喝,只是趴在桌上,望着客栈那边的街道,偷偷想着,那位头戴幂篱的女子,到底是什么面容,会不会是一位大美人?摘了幂篱,会不会其实也就那样,不会让人觉得有丝毫惊艳?不过少女还是有些失望的,那位原本以为一辈子都未必有机会见上一面的剑仙,除了年轻得让人倍感惊奇,其余好像没有一点符合她心目中的剑仙形象。
王静山说了将近半个时辰,才将近期热热闹闹的山庄事宜一一说完。
王静山从不饮酒,对于剑术极为执着,不近女色,而且常年素斋,但是大师姐傅楼台退隐江湖后,山庄事务,多是他与一位老管家管着内外事,后者主内,王静山主外,可事实上,老管家上了年纪,早年在江湖上落下许多病根,已经精力不济,所以更多是王静山多担待,像师父王钝跻身十人之列后,老管家就有些手忙脚乱,需要王静山出面打点关系,毕竟不少有些名气了的江湖人,就连负责接待自己的洒扫山庄弟子是什么个身份、修为,都要仔细计较,若是王静山出面,自然是颜面有光,若是王钝老前辈诸多弟子中资质最差的陆拙负责招待,那就要犯嘀咕了。
王钝提碗喝酒,放下后,说道:“静山,埋不埋怨你傅师姐?若是她还在庄子里边,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务就无需你一肩挑起了,说不定可以让你早些跻身七境。”
王静山笑道:“说全然不埋怨,我自己都不信,只不过埋怨不多,而且更多还是埋怨傅师姐为何找了那么一位平庸男子,总觉得师姐可以找到一位更好的。”
王钝笑道:“男女情爱一事,若是能够讲道理,估摸着就不会有那么多泛滥成灾的才子佳人小说了。”
这类话题,王静山从不太过掺和。
事实上,哪怕是不太喜欢那位偶尔几次跟随傅师姐在山庄露面,都畏畏缩缩不讨喜的男子,王静山也都客客气气,该有的礼数,半点不缺,不但如此,还尽量约束着那些师弟师妹,担心他们不小心流露出什么情绪,到最后,难做人的,还是傅师姐。
王钝停顿片刻,有些感伤,“耽误你练剑,师父心里边是有些过意不去的,但是说句不中听的,看着你能够忙前忙后,师父心里边,又很欣慰,总觉得当年收了你当弟子,传授你剑术,是一件很舒心的事情。可是不管如何,师父还是要与你说一句交心话。”
王静山正襟危坐,“师父请讲,弟子在听。”
王钝笑了笑,轻声道:“静山,哪天若是觉得累了乏了,实在厌倦了这些山庄庶务,想要一人一剑走江湖,莫要觉得愧疚,半点都不要有,只管大大方方找到师父,拎一壶好酒,师父喝过了酒,为你送行便是。什么时候想要回家了,就回来,休息过后,再走江湖,理该如此,就该如此。”
王静山嗯了一声。
隔壁桌上的佩刀少女,有些眼眶湿润。
一想到大师姐不在山庄了,若是师兄王静山也走了,会是一件很伤心的事情。
但是更让少女伤感的,好像是师父老了。
王静山突然说道:“师父,那我这就走江湖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