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彩,瞬间消逝不见,给他拘押入了水府门外。
若真有后手算计,害得自己体魄神魂吃点小苦头,也算那位湖君殷侯的本事,陈平安认个小栽。
人身小天地气府之内,两条水属蛇蟒盘踞在水府大门之外,瑟瑟发抖。
一头疯狂赶来的火龙,高高扬起头颅,冷冷俯瞰着这两条蝼蚁不如的贱种。它一只爪子轻轻摩擦地面,如果不是它们身上带着一点熟悉的炼化气息,一爪下去,也就没了。
水府大门瞬间打开,又猛然关闭。
原来是两位绿衣童子扛起了金蟒、碧蛇就跑。
那条由武夫纯粹真气显化的火龙挪动庞大身躯,缓缓转身,悠悠离去。
湖君殷侯摊开一只手掌,是一粒金身碎块,正是暮寒河河神陨落后的全部遗物。
其余还有一块更大的,当初一拳过后,两颗金身碎片崩散溅射出去,拇指大小的,已经给那青衫客攫取入袖,如果不是殷侯出手抢夺得快,这一粒金身精华,恐怕也要成为那人的囊中之物。
殷侯轻轻摇头,叹息一声,这位暮寒河河神,虽然在三位河神当中战力最低,却是最为忠心耿耿的,跟随自己也早,既有芍溪渠主的资历,也有藻溪渠主的善解人意,就这么死了,有些可惜,死了之后只留给自己这么一粒金身碎片,更是可惜。若是加上那颗稍大的,兴许才可以增加百年修为。
殷侯手心那粒金身碎片没入掌心,打算大战之后再慢慢炼化,这倒是一桩意外之喜。
死了一位所谓的麾下大将算什么,回头再跟屏国皇帝讨要一个诰命封正便是,反正这位河神的左膀右臂,早已蠢蠢欲动,觊觎河神之位不是一天两天了,不然自己女儿闺阁中多出的那几件奇珍异宝,是怎么来的?
这位暮寒河河神,在这百年间就私藏了两位资质不俗的美婢,金窝藏娇,龙宫真要计较起来,死不足惜,不过是他这位湖君大度,不愿寒了众将士的心罢了。
陈平安瞥了眼更远处的宝峒仙境修士,摆明了是要坐山观虎斗,其实有些无奈,看来想要赚大钱,有些悬了。这些谱牒仙师,怎么就没点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义心肠?都说吃人家的嘴软,刚刚在龙宫宴席上推杯换盏,这就翻脸不认人了?随手丢几件法器过来试试自己的深浅,不算难为你们吧?
对于这拨仙家修士,陈平安没想着太过结仇。
苍筠湖则不一样。
山水神祇的主动为恶,作祟一方,与修道之人的不行善,漠视人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情况。
湖君殷侯见那人没了动静,问道:“是想要善了?”
陈平安答道:“等主菜上桌。”
殷侯纵声大笑,“好好好,爽快人!”
陈平安眯起眼。
坐镇苍筠湖千年水运,辖境大如北俱芦洲的那些小藩国了,想必这么多年下来,都是这么笑看人间的?成精得道封正,修成了水神手段,这辈子就还没掉过眼泪吧?
湖面上,没有溅起半点涟漪。
苍筠湖湖君身前却多出了一抹青色身影。
身穿一袭绛紫色华贵龙袍的殷侯犹豫了一下,没有选择躲避,打算试一试眼前“剑仙”拳头的斤两。
伸出一手,挡在身前。
那件“姹紫”龙袍,是这位湖君耗费大量神仙钱、精心炼制的法袍,一件货真价实的法宝,搁在黄钺城和宝峒仙境,都是一等一的仙家重宝。所谓的家底,仙家山头就得看门派中的法宝到底有几件,他这湖君和那些山岳正神,则看手中攥着几个可以肆意安排心腹上位的正统神位。
好重的力道。
法袍之上的一条游曳蛟龙竟是当场崩开。
湖君殷侯借势倒滑出去数丈。
莫不是一位金身境的武学大宗师?所谓剑仙身份,只是在水仙祠那边故布疑阵的障眼法?
不过殷侯依旧面不改色,再次抬手,又接下一拳,这次身上两条水运蛟龙炸裂开来,不过何谓法袍?这件姹紫,便是那些灵气孕育而出的蛟龙,能够聚散随心,哪怕暂时碎去一两条法袍蛟龙,依旧可以如那神祇不伤及大道根本的前提下,瞬间重塑金身。如果仅是这两拳的力道,殷侯有把握让此人出拳百余下,到时候再看是自己这件法袍灵妙非凡,还是你一口纯粹真气更加绵长。
第三拳已至。
法袍同时炸碎了两条游走于大袖上的蛟龙。
殷侯神色有些凝重起来。
正要思量是否运转神通脱身,毕竟与其这般戏弄对方,两河一渠声势已成,三尊金身神祇,即将携水涌入苍筠湖,完全无需他这位身份尊贵不输人间帝王的湖君亲身涉险。若非想要在那仙子晏清面前抖搂一番湖君风采,此人想要在苍筠湖水面上近自己的身,登天之难。
一直悬停湖面数尺的殷侯在被一拳打退后,一脚悄然踩在湖水中,微微一笑,满是讥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