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千零九十一章 如龙走渎  剑来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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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过年,穷人过关。所以我就觉得豆腐关这个名字,听着比较有趣,仅此而已。”

余时务憋了半天,“是绣虎教给你的一门‘治学’心诀?”

在那山下的富贵之家,读书有读书的法门,写字有写字的秘诀,往往都是从不外泄的不传之秘。

陈平安撇撇嘴,“他可不教这个。根本不屑为之。”

余时务突然问道:“我如果逮着一个人不放,面对面,接连问他几百个问题?”

陈平安忍俊不禁,朝余时务伸出大拇指,“那你可就真把我给问住了。”

余时务犹豫片刻,“有朝一日,那个人哪怕被某人打破砂锅问到底,他的回答,可以做到天衣无缝吗?”

陈平安答非所问,“咱们换个地方瞧瞧?”

余时务无奈道:“我说了算?”

好似游览一处著名园子的移步换景,两人落脚处,山中溪涧流水欢快喧闹,汇入山外一条河中便趋于无声,有那樵夫和艄公在河上相遇,一个拿出家中自酿的酒水,一个拿出刚刚捕获的山中野味,高声说着市井诨语,乡俗谚语,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总归都是靠着老天爷吃饭,樵夫抬头看了眼骄阳高悬,说好光景,艄公便附和一句,有钱难买五月五日旱,今年收成一定不错。

花明柳媚的时节,顷刻间乌云密布,一阵大雨便来了又过了,落花满地,有个家道中落、晚景凄凉的老人,面黄肌瘦,花白胡须,头上戴一顶破旧毡帽,手拿一只用了好些年的白纸灯笼,将那外出行商的儿子送到门口,仅剩的积蓄都给了那个言之凿凿、拍胸脯说是要去做一桩稳赚大买卖的儿子,老人站在原地看着他走,走得望不着背影了,方才转身回屋。

那个与老人保证过再赌就剁手的年轻男子,直奔城内一处乌烟瘴气的赌铺。

一个花甲之年的盐商巨贾,逢人介绍起自己的小妾,只说一句,这是我家的小偷。挽住老翁胳膊的年轻女子,笑得花枝招展。原来偷与窃同义,窃与妾同音,好像这般,便好过说如夫人。

天寒地冻,在那豆腐关的演武场上,正在进行一场阅兵典礼,昨天刚来了个来这边镀金过过场的京城权贵子弟,结果那个素来生活简朴、治军有方的主将,故意一大早就把世家子喊起床,来这边一同阅兵,陪着那个武将站了足足一个时辰,可怜世家子被冻得冒出了鼻涕泡,等到阅兵好不容易结束,结果主将就只是带着世家子去“开小灶”,其实桌上也就是一大碗白米粥,窝窝头就腌菜。可即便如此,依旧让那位锦衣玉食惯了的膏粱子弟,狼吞虎咽,下筷如飞,感觉自己这辈子就没这么吃饱、吃好过。

先后见到了三处学塾,不同的光景,贫寒村塾一位夫子的戒尺打得顽劣孩子双手红肿,放学后孩子根本不敢让爹娘瞧见,否则肯定就要再挨一顿竹鞭炒肉了。一处富裕府城内的学塾,夫子被心疼子女而骂骂咧咧的父母们骂得缩了脖子,时日一久,便再不敢端架子摆规矩了,教书挣点养家糊口的银钱即可,何必因为育人而白白讨骂,说不得在府县教谕老爷们那边吃一顿挂落,故而那把戒尺已经吃灰多年。某个书香门第的自家私塾内,聘请而来的西席老学究,这天刚刚蒙学没多久的稚童被打得惨了,哭哭啼啼跑去找娘亲诉苦,路上跑得慌张,摔了一跤,便有下人想要去搀扶孩子,被一位气态雍容的妇人阻拦,只是让那孩子自己立即起身,她非但没有安慰半句,反而教训自己那个年纪尚幼的儿子一句“走路安稳,岂会跌倒”,妇人再问儿子为何会哭,孩子二话不说,转身就跑回家塾,乖乖坐好上课了。

乡野之地,有那稚童成群,结伴去溪水里摸螺蛳,回了家,在饭桌上用穿山甲的刺挑出螺蛳肉,也有直接嗦一口就能尝到山野美食的。还有那采了茶卖了钱的妇人,顺路去了趟集市,一双还在上学塾的儿女,第二天便有了崭新整齐的衣服和鞋袜。

余时务转头看了眼陈平安。

只见陈平安面带笑意,神色温柔。

余时务自言自语道:“奢者富不足,俭者贫有余。”

完全不用施展术法便是缩地山河的神通,余时务就那么跟着陈平安,好像再次摊开了一幅山水画卷,他们来到一处乡野村舍内,屋外大雪纷飞,几人结伴游历借宿于此,围炉夜话,相熟之友,温酒畅谈,喝着不值钱的土烧,却在商量着如何劝说皇帝陛下“封还词头”一事。屋外有几个仆役、书童模样的随从,有个天生说话结巴的少年,跟人聊天,言语像一颗一颗蹦出来的山羊蛋子。旁有蓬头垢面的邋遢汉子,侧身扶帚而立,打着瞌睡,腰系灵芝数本。

一个仆役的腰间却系挂着灵芝,明摆着是不合常理的。

陈平安带着余时务“来到”屋外,指了指那位结巴少年和邋遢汉子,“随便挑一个来对话,试试看刨根问底是什么结果。”

余时务想了想,还是摇摇头。

陈平安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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