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句吗?”
马瞻认清对方身份后,立即怒目瞪向那人一旁的君倩师兄。
君倩一本正经耍无赖道:“我只是说了保证两个字,也没说保证不说出去啊。”
马瞻沉默片刻,“怎么说?敢问陈山主,我崔师兄言语奇怪在什么地方。”
既然对方对自己直呼其名,马瞻也就称呼对方为陈山主了。
如此更好。陈平安说道:“崔师兄说的内容,当然句句是真,给你留了退路,骂你蠢笨,有人心阴暗一面,不忍直视,自己都不敢在太阳底下晒书,崔师兄偏不给改错的机会,让你始终难以原谅自己,每天自怨自艾,悔不当初,先生对你曾经寄予厚望,你却始终看轻自己,同时内心深处嫉妒齐师兄,最后崔师兄来了个最狠的,让你
看到一个曾经美好的自己,那可是一个连他崔瀺都愿意代师收徒的读书人啊。”
马瞻默不作声,眼神黯淡,心如死灰。
君倩眼观鼻鼻观心,打定主意,坚决不掺和这种同门内讧,实在是同样的亏吃太多了。这是早就被他琢磨出来的一个好习惯了,至多师兄弟间闹到动手打架的地步了,再上前去劝个架,至于打架之前的吵架,看热闹就好了,省得事后里外不是人。左师兄揍齐师弟,或者齐师弟追着崔师兄干架,又或是齐师弟拉上先生去揍左师兄,君倩最早都会拉架,次次结果都不是特别好啊,人家师兄弟两个是和好了,
就数他君倩两边不讨好,好嘛,我好心劝架,都成了煽风点火?
见对方都没还嘴,不然陈平安就要还手了。
你马瞻都有脸来这座旧学塾,就没脸去落魄山?
架子还挺大,真当自己是师兄了?
再等了一会儿,马瞻还是闭嘴不言。
陈平安这才继续说道:“崔师兄是因为觉得你还有救,才值得他说几句所谓的刻薄言语,可惜事实证明,你仍然无法自救。”
马瞻问道:“怎么讲。”
陈平安故作惊讶,咦了一声,问道:“怎么说,怎么讲,接下来是不是还要问,陈山主,怎么谈,怎么聊?”
马瞻一时哑然。
君倩只能忍住笑。陈平安摇摇头,“同样是传授师弟书外的心上学问,你马瞻的难度,至多就是考个举人,结果你还考不中。在我这边,师兄亲自出的那份问卷,难度可是考个一甲
三名,才算勉强合格,考中状元才算一个良字考评。”
停顿片刻,陈平安自顾自笑道:“当然了,我也没考中。”
马瞻点点头。陈平安收敛笑意,正色道:“崔师兄是故意引诱你去处处思量原谅二字的,就是要让你在这个词语上边鬼打墙,当年你就咬钩一次了,结果第二次仍然如此。崔师兄说你一句蠢笨,其实都算客气的了,换成我,算了,我辈分不够,脸皮不厚,就只是个无亲无故的陈山主,哪有资格骂你,我们文脉,又没有将马瞻除名,
你有脸喊君倩师兄,我可不好意思喊你马师兄。”
陈平安说着说着,就味道不对了。
君倩赶紧咳嗽几声,其实很想开口提醒一句,但还是忍住了。
小师弟,你骂人归骂人,可别牵连自己啊。
君倩师兄,我能忍住不动手就已经很不容易了,你还想怎样?
你再这么骂下去,小心马瞻翻脸。
他妈的,翻脸就翻脸,我打不过师兄崔瀺,还打不过一个马瞻?
那你继续骂,师兄我可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俩吵架的,不是各自唾沫四溅,就是吵到最后,脑袋顶着脑袋,君倩师兄都见识过。陈平安说道:“马瞻,我问你,你为何要苦苦纠结于是否原谅自己,或是被他人原谅?崔师兄要的就是你这辈子都不去想着原谅自己,甚至不管你以后做了什么,做了多少好的、正确的、能够让你良心可以好受些的事情,都要坚持不去原谅曾经犯过错的自己,唯有这样的马瞻,才真正值得他崔瀺和你马瞻的先生,去原谅
啊。”
马瞻一团浆糊,呆滞无言,真是这样吗?就只是这么简单吗?可好像又很难,并不简单?
陈平安说道:“我们先生曾言,言而当,知也。默而当,亦知也。”“那么在我看来,言与默,说与不说,理与行,做与不做,都是要两两一致的,做到了,就是醇儒,不必文庙那边给身份,送头衔,就已经是正人君子,小到个人
,门户,家族,大到书院,郡县,一国,天下,想来都是如此,此理无二理。”
“首先,犯错之错,能改就改,错了一错就改一错,事上改错,心上认错。”“其次,若是错无改错的机会了,确定已定成局,绝不可自欺欺人,将错就错,在心与事上轻轻揭过。而是尽量补救,事后永远不去自我宽恕,不去想着原谅自己
,绝不就此翻篇,要一直为此愧疚,且难受着。”
“人心之上,公私需分明,对错是非,同样不可加减。错一即是一错,所谓补救,先让自己不去犯同样的错